第31章 羊肉汤（1/2）

现在女同志们购买力超乎了孙淼淼的想象。附近铁路局、矿务局、政府单位的职工来孙淼淼的摊子买了二十几件衣服。这群消费者有一个共同点：手头宽裕、有时髦的追求,一个人买了其他人会闻风而动找到孙淼淼这里。

一个下午过去，孙淼淼卖掉了三十八条裙子，套装卖掉了十九套，皮包卖掉了十个。丝袜是卖得最火爆,一共卖掉了200条。她迅速回笼了4460元资金。这个成绩超乎了她的预料,太疯狂了！

孙淼淼进购的衣服虽然不多，但款式胜在新颖,每一条裙子、套装都是搭配好的,要系什么丝巾、绑什么款式的皮带、扎什么发箍都计划得好好的。

妙龄少女穿衬衫百褶裙、灯笼短袖、牛仔裤；上班的女同志可以穿西装。夏天穿碎花裙、衬衫；秋冬穿粉色毛衣。

她跟的《庐山恋》和丝袜的热点，恰好搔到了客人的痒处。时下的年轻人不是没有审美,日新月异地涌进来的新事物唤醒了人民对美好的追求和向往，他们只是处于对时尚和美丽追求的朦胧阶段,渴望却犹犹豫豫、充满疑惑。只要有人肯下功夫引导她们，她们比谁都懂得时髦，比谁都舍得花钱。

《庐山恋》电影里女主穿的衣服是没有小贩卖,只是没有人像孙淼淼这样舍得花功夫一样样地去凑齐搭配。

加上最近丝袜货源很紧张走俏,种种机遇叠加在一起，促成了孙淼淼爆卖衣服的结果。

集市上卖衣服的商贩哪里见过这种架势？大几十块、近百块的衣服一包包地打包，好像不要钱似的疯狂。他们走进了一看发现孙淼淼摊子上摆卖的丝袜,羡慕得眼睛都红了。

市面上几乎没有个体户能够零售丝袜,因为货源大部分捏在采购商手里。个体户们想要拿到货,除非有自己的路子,要么就去广交会！但广交会只有供应商和采购商、交易团、组织单位团体才有参会资格。孙淼淼是被何副加到富华工厂与会名单才能参展。

夕阳西下,朱大勇几个人把衣服小心翼翼地收好，装进塑料袋里。这些衣服很娇贵,要是划破了、抽丝了就白白浪费了几十块。大老远从羊城带到X市已经很不容易,以后每天都要把它们从下杏村带到市区,太折腾了。

孙淼淼想到了租仓库放衣服的办法，如果她在城里有个房子就好了……

这她被自己油然而生的念头吓住，但越往下想，她发现自己在城里买下房子不是不可能的事。八十年代一套房子价格两三万块，在此之前她在富华那边拿到了两万八千块，不是没有能力买房子。

买房子的计划应该提上日程。

不仅方便了做生意，单单是自己念书都会方便很多。县一中距离市区只有半小时的路程，从下杏村到一中要骑一个小时的车。

筒子楼私密性不高、环境嘈杂，不在孙淼淼的考虑范围之内。建国之前盖的独户平房倒是不错，但是价格昂贵她暂时买不起。孙淼淼想了想只能暂时按下这个念头。

华国人对房产的执念是从古至今就根深蒂固，如果在城里买套房子，相当于在城里扎下了根。孙淼淼想到多跑几趟就能攒够买房的钱，心就忍不住发热。要不是她还记得自己还是个学生，今晚就想订上车票出发去羊城了。

孙淼淼打包好衣服后去了一趟火车站，托黄阿姨帮忙打听房子。

“黄阿姨认得的人多，对这一片也熟悉，我想在城里租个房子，想请你帮我介绍介绍，要是介绍成功了，我给阿姨包一个大红包。”

黄阿姨听到孙淼淼想买房子，不由地心动起来。

她一拍大腿，“哪里还要问别人，我家就有房子。淼淼，你要是有心租，我就带你去看看！”

黄阿姨是老城本地人，祖上是做米粮生意的商贩，建国前家里掏钱盖过一个房子，后来她分配到了铁路局工作，婚后夫妻俩分到了单位的一套房子，老公父母那边也有一套房，根本不愁住。老屋以前是她父母住，现在老两口人老了，夫妻俩打算接老人过去照顾，这套老房子就空了下来。

黄阿姨带孙淼淼去看了他们家的房子。

趁着天还没黑，孙淼淼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房子。黄阿姨家的房子是建国前盖的，是一座漂亮的青砖黑瓦老屋，地面用厚厚的青砖铺成，缝隙里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苔。屋子带一个小院子，院子里有口老井，住在这个屋子里以后都不用交自来水费。

只是老房子用电有些困难，电路老化了，要用大件的家电很麻烦。需要给供电局交一笔扩容费，请供电局的同志来更换电缆电线。

黄阿姨迟疑地问：“淼淼，你们是想单租一间还是想全部租下来？”

孙淼淼毫不犹豫地说：“我是想租下一整套屋子，我们是做饮食生意的，起早贪黑，如果有邻居容易影响到他们。”

黄阿姨犹豫半天，下定了决心，“你要是诚心想租，我就三十块一个月租给你。这套房子，我对外面都是说三十五块一个月的。”

三十块房租不是一笔小钱，这样高额的房租很多家庭承担不起。房子预计会拆成几间分别租给2~4户人家。黄阿姨不舍得糟蹋祖上传下来的房子，难得碰上孙淼淼这样肯租一整套、还是相熟的人租下房子。

黄阿姨没有问孙淼淼一个年轻姑娘为什么出来租房子住，她明白，女人只有被逼到绝路上，才会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。这对母女在火车站卖了快三个月的猪脚饭，手脚勤快，食物干净，从来没跟别人闹过耳红，人品还算不错。黄阿姨见她们猪脚饭卖得好，不会拖欠房租，这就够了。

孙淼淼听了思考了片刻，三十块听起来不少，但是黄阿姨的屋子有四间房，还带着一个院子、一口老井，实用面积很大，私密性不错。它距离火车站不远，骑单车去县一中也就半小时的时间，短时间内算得上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
“黄阿姨，给我几天的时间考虑考虑，再给您答复。”

黄阿姨笑眯眯地说：“怎么不行！这套房子我挂了一个星期了，没找到合适的租客。我留两天时间给你考虑考虑，不过你得尽快，要是有人想租我就留不了给你了。”

孙淼淼点头，骑着单车离开了。

这个点赵巧莲早就下班了，孙淼淼不在的这段时间里，只有迎珍帮她做卤猪蹄，赵巧莲每天做完供应给别人的卤猪脚，剩下的猪脚饭早上不到十点就卖完了。

时间正直傍晚，集市上人头攒动。今天正好挣了钱，她跟朱大勇几个人说：“出门一趟不容易，怎么能空着手回家呢？”

他们听了有些意动，还是嫂子会关心人。他们也算是去过一趟大城市见过世面的人，这一趟回来因为带着包裹货物、不方便带手信，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家吧？

孙淼淼手头上正好有上车前郝四道塞给她的票券，给每个人发了几张票券又给了二十块钱去买东西。

菜场里人头攒动，孙淼淼想起赵巧莲爱吃的菜，便割了三斤五花肉。菜场里恰好有把自家养的羊牵出来宰杀的农民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。

羊肉在这个年头里是难得见到踪影的美味，是高档肉，平时可遇不可求。羊肉滋味鲜美醇厚，羊羔细嫩香醇有奶香味、老羊肉质肥美有嚼劲。一斤羊肉要三块钱，要是以前孙淼淼肯定看也不看一眼。

但这回她却跟摊主要了羊上脑肉、羊里脊肉，还有一块羊骨肉，一共十斤，共花了三十块。

有了羊肉，再买条鱼，正好凑个“鲜”字。孙淼淼买了一条鲈鱼，秋风起要吃鲈鱼，这个季节的鲈鱼味道最是鲜美不过。

朱大勇这一趟出来挣了起码百来块，不过是十几天的功夫。大勇买了五斤五花肉，阿发买了一对猪蹄，阿财跟着孙淼淼买了一斤羊肉，阿彪最节俭什么也没买，想留着钱给家里的老娘开心开心。

孙淼淼拎着沉甸甸的菜回到了下杏村。

她跟朱大勇几个人说：“要是不嫌弃，等会留在我家吃顿饭再走吧。”

四人忙说不嫌弃，怎么会嫌弃？这可是昂贵的羊肉！农村人忙忙碌碌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口。

孙淼淼推开门说：“妈，我回来了。”

她把手里的肉菜拎了起来，“我们今晚吃顿好的。”

这时候赵巧莲正打算淘米洗菜，她看见女儿手里沉甸甸的肉，平时肯定少不得抱怨一顿浪费钱，但她最近挣了不少钱，这些话就说得少了。

“呀！还有羊肉，我这辈子都没吃过羊肉。”她双眼闪着惊喜的光，掂量一下份量还不轻。

这边没什么养羊的人家，羊肉很稀罕，一斤要三四块，足足比猪肉贵四五倍，赵巧莲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羊肉。

赵巧莲小时候去别的村子，见到富户煮了一锅羊肉。那飘香的肉味溢出来，馋得她流了一路的口水，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惦记着。听吃富户家酒席的人描绘过，羊肉味道鲜得人舌头都能掉下来，赵巧莲那时候想，什么人有资格吃得上那么美味的肉呢？那一定是很有钱的财主才买得起羊肉吧！

没想到现在女儿给她买了十斤羊肉回来。

“等等——这么好的肉，可禁不起我们折腾。我去把你刘大爷请过来，让他帮忙做一做！”赵巧莲赶紧阻止女儿的糟蹋。

刘大爷在国营饭店当厨子，手艺十分高超。村里人做酒席爱请他来，老爷子性情爽快，有时候给几块钱就肯过来帮忙做菜了。

刘大爷听说孙淼淼从羊城回来了，赵巧莲一说请他去掌勺，他爽快地应了下来。老爷子沐浴更衣，从厨房里精心地挑了一把刀就出发去孙家了。

赵巧莲见到迎珍，顺口说：“迎珍也一起吧，把你这个小馋鬼也带上！”

刘大爷发话说：“迎珍跟我一块去。”

刘迎珍听到了父亲叫她一块去，这才肯动身。她兴奋得像小孩，屁颠屁颠地跟在刘大爷身后一块出门了。

刘大爷家的几个媳妇捅了捅丈夫，迎珍的几个哥哥无奈地摊手，人家迎珍跟孙家关系处得好，老头子带迎珍去不算什么。他们赶上去算什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