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暗昧(1/2)

薛明芳大惊:“这怎么可能?他吃的喝的用的都和我们一样!”

谢煐面色黑如泼墨,回头吩咐东宫卫:“去问!她们到底还在哪里下了药!”

跟进来站在后方的两名东宫卫立刻转身出去。

谢煐再问张峤:“他现下如何?”

张峤斟酌着用词:“倒不是多严重……”

正房突然响起哭喊,打断他的话,不过很快又低下去。

谢煐仿佛完全没听见,只问:“不多严重是多严重,可要用药。”

张峤沉吟着:“三郎身子太弱,臣不敢随意处治。若想下针用药,须得太医来看……”

谢煐眉头紧拧。皇后出行,必有太医随行,但来的太医也必是皇后心腹。若是别的病还罢了,中这种药,传到皇后耳中,还不知道会不会再起波澜。

张峤看谢煐犹豫,又道:“是药三分毒,三郎本身又中了药,既不多严重,臣以为,还是不要再用药为好。现下只要忍过药性,或是……”

他轻咳一声,才降低声音续道:“发出来,便好了。”

谢煐抬眼看向床上。贺兰和正坐在床沿用手帕给白殊拭汗,白殊的情况似乎比刚才还严重些,连脖子都泛粉,原本淡色的唇此时仿佛抹了胭脂似的红。

“就生熬着?不能让他好受些?”

张峤嘴角抽了下。想尽快好,那自然是……不过白殊现在醒不过来,他们谁给帮忙都不合适。

谢煐又问:“这样熬着要熬多久?”

张峤愈发为难:“臣也不清楚……从药理来说,总得有一两个时辰吧……”

薛明芳突然小声道:“哪里有厨房?我去要桶温水,擦一擦能好受些。”

见谢煐和张峤看过来,他挠挠头,脸上罕见地带着赧意:“这是我的经验……我是用冷水,不过三郎身子弱,怕是受不得冷水。”

张峤听得嘴角又抽了抽。

这时,两名东宫卫进来,没敢往床上看,只一人回禀道:“那两宫人说,的确只下在饭食当中。不过,她们从厨房拿出食物后,是在路上寻了隐蔽处下药。待进到我们院子,见井口没封,便顺手将包药的两张纸扔进了井里,纸上该还有些许余药。”

谢煐听完,又吩咐:“去问她们厨房在何处,要两桶温水回来。”

另一名东宫卫却道:“不用问她们。先前过来之时,臣向带路的宦官打听过附近情形,知晓最近的小厨房在哪里。臣等这便过去。”

谢煐点头,两人便快速退出去。

薛明芳还是不解:“包药的纸扔进了井里……可我们也没喝井水啊。”

谢煐沉声道:“我们打井水洗漱了。”

坐在床沿的贺兰和转回头补充:“三郎受不得凉,水要打上来放一放,当时是最先打的他那盆。”

薛明芳震惊:“这样就……中药了?”

张峤叹气道:“若是换成常人,自然无事。但三郎身子太弱……而且,两张纸都扔下去,那不仅有合欢散,还有软筋散。”

他想了想,又道:“不过,既已知道原委,也可放心了。药量非常少,不至于留下残毒。”

贺兰和道:“我留下照顾三郎便好,你们都去休息吧。”

谢煐却道:“我来就行,你们去睡。”

贺兰和还想再劝,却突然被薛明芳拽着胳膊拉起来。

薛明芳一边将他往自己身边拉,一边对谢煐道:“那我们休息去了,若有事,殿下直管再唤人。”

张峤也从椅子上起身,行礼离开。

三人退出房去,薛明芳暗暗扯几下张峤袖口,声音压得极低:“子山,你说殿下和三郎……”

张峤扭头看他一眼,拽回自己衣袖:“这得问你,你有经验。”

薛明芳苦着个脸:“我看不出来。”

张峤拍拍他肩膀:“那便以后继续看。”

说完,径自走到榻边躺了上去。

贺兰和跟着薛明芳回到另一间耳房中,不解地问:“你们刚才在说什么?殿下和三郎怎么了?”

薛明芳看看他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,在心里叹口气,觉得这也是种福气。

“没什么,我们睡吧,有事殿下会叫的。”

*

谢煐那边睡得早,皇后却休息得很晚。

那么多人要安顿,还要顾及各家地位、关系。好不容易分配下住处,又有种种问题报上来。虽说有众多女官协理事务,可协调不过来的时候就得皇后拿主意。

直到深夜,皇后才终于松口气,收拾收拾准备休息。

哪知才坐到床上,刚才被人唤出去的心腹女官又急急地进来,回禀有低级女官向太子下药一事。

皇后蹙起眉:“确认人被太子拿下了?”

女官点头道:“应当是。药是碧儿提前备好,另两人到现在都没回来,碧儿实在害怕,才来与奴婢招供。”

皇后冷哼一声:“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。那两人不能留,明日一早你带着禁军去堵门,找借口解决掉她们。决不能让太子把人带出行宫,一旦人被交到大理寺,一个谋害储君的罪名总跑不掉!”

“这……”女官有些犹豫,“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?此事本就不是皇后吩咐,就算大理寺细查,事情也只会到她们那儿为止。”

皇后瞥她一眼:“我难道会怕大理寺查吗?但下药的事若传出去,彭氏那贱人定然会给陛下吹歪风。如今可不像老魏国公还在世的时候,陛下年纪越大越多疑,万一耳根子一软,可是真敢废后。如彭家那样蠢得扶不起

来的,才是能让陛下放心的外戚。”

世上毒物众多,不是每种都能验出。历来宫中出现下药的事都是大案,不杀一片人震慑下方,天子都无法安心。

皇后目光狠戾:“必须让那两人早早死无对证。”

女官深深低下头:“是奴婢浅薄了。奴婢这便去安排。”

*

两名东宫卫很快将温水送回房中,而且办事细心周到,不仅提了两桶温水,还带回一个炉子一个铜壶。铜壶坐在炉上用暗火烧着,桶里的水若是凉了,随时能再兑热的。

谢煐将人挥退,自己卷起袖子,打湿手帕,细细地在白殊脸上轻轻擦拭,随后又擦过脖子。见白殊仿佛觉得热,他又稍稍扯下薄被,拉出白殊的手,也在手掌与手腕处擦拭。

白殊迷迷糊糊地醒来,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,整个人恍似飘在空中,空落落地四处不着。他听见自己在又沉又重地喘气,感到身体仿佛在发烫,却又不像发烧那样畏寒,反而热得厉害。

朦朦胧胧间,白殊突然感觉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贴上自己额头,带来一阵舒爽,也引起一阵战栗。

那清凉感从他额头缓缓滑到脸颊,稍稍缓解身上的热。但,下一刻,又有更强的热浪袭上来。伴随着这股热的,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。

“水……”

白殊呢喃着,也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。

不过很快,他便感到有东西搭上唇,随后就有水流入口中。白殊费力地吞咽,即使能觉察出有水顺着唇角淌下也顾不上,只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喉咙上。

不知喝过几次,白殊终于感觉那股在体内四处奔窜的烈火被稍稍压下,脑子也渐渐有了点清明。

刚才那种微凉的东西这一次贴上了他唇角,白殊意识逐步恢复,才反应过来,应该是有人在用手帕给自己擦拭。

这时,小黑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:“主人,醒了?”

白殊勉强将四散的意识集中在一处,问道:“我怎么了?”

小黑将刚才的情形,以及谢煐等人的分析,都条理分明地讲述一遍,最后说:“你现在的身体情况,我不敢再扫描,怕增加你负担。听他们说也不是很严重,你要么处理一下,要么忍过去吧。”

白殊:“……”

真是谁都没料到,他这副身体弱成这样。

集中注意力听小黑说了一段话,白殊总算脱离先前的惺忪状态。只是,随着意识变清晰,身体的感觉也越来越敏锐。刚被压下去的烫热感再次翻涌而上,冲向四肢百骸。而那热度的中心,更是让白殊无法忽视。

白殊在心中叹口气,缓缓睁开眼。

室内点着好几只烛,暖黄的烛光里,谢煐正低头擦试自己手腕。两条长长的剑眉蹙得都快贴在一处,眉间拢起的纹路令白殊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抹平。

可惜,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。

白殊只能低低地唤一声:“殿下……”

谢煐立刻转头看过来,漆黑的眸中闪出一丝欣喜。

“你醒了?你……”他突然看到趴在床头的黑猫,话语又顿住,“……知道了吗?”

白殊费力地牵动嘴角微微上扬:“嗯,拖累殿下了。”

谢煐离开片刻,重新打湿手帕,回来轻拭白殊的额头和脸颊。

“现下感觉如何?”

白殊眯起眼,忍耐着因为谢煐的擦拭动作而泛起的阵阵战栗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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