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第 43 章(1/2)

孙有德继续朝逐月解惑:“陛下放了政权,但他深知国之命脉的重要,因此把财政大权牢牢抓在手里。”

“和长公主不同的,是陛下私库钱财虽多,但他自己克勤克俭,从不铺张浪费。”

他默叹一息:“陛下无妃嫔,无子嗣,所有私财,全都用在咱们镇北军身上。唯一一次大兴土木,就是修建这座镇北将军府。”

战事兴兵,花钱如流水。宣武帝两次御驾亲征,北燕说打就打,全是因为皇家有钱有底气。

若非如此,光是和内史少府掰扯钱粮预算,没几个月掰扯不下来,还不一定能说服公卿们同意出兵。

十年前的镇北军,兵微将寡,军中全是纸甲锈剑,军备和破铜烂铁无异。

而如今,镇北军兵强马壮,各种造价高昂的军械,全部齐备。

几个精锐营,将士们装备精良,从脚底武装到了牙齿,连战马都吃最好的草料,这些都是钱。

镇北军将士的军饷军粮从不拖欠,即便这几年和北燕停战,宣武帝也没有半点削减军备的想法。

朝中不少官员曾提议,为防止林大将军拥兵自重,应当适当削减镇北军数量。宣武帝从不和人商议此事,朱笔一划,直接将奏章驳回。

但凡和林大将军有关的事情,宣武帝便是独断专行的暴君。

镇北军可说是宣武帝用自己私库,一手打造的军队。

他对林大将军的极致偏爱,引来其他三境将领诸多不满。

镇南的钟老将军,曾数次入京上奏:林策居功自傲,请陛下收拢兵权,勿要对他如此放纵。

宣武帝根本不听。

他可以不顾众人反对,军械粮饷源源不断送往朔北,皆因钱在他自己手上。

“去年将军生辰,陛下送了将军两匹战马,一柄银枪,更有绫罗绸缎无数。”孙有德开始算账,“前年那一套战甲,陛下在两年前就命专人打造,耗费一年半才完成……”

这几年林策生辰,宣武帝御赐的刀枪剑戟,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绝世神兵。

逐月听得目瞪口呆。

将军的乌金弓和乌金戟她都见过。

乌木珍贵,一克乌木更甚一克黄金,更别说木质那样好的。况且上面包裹的还是纯金。

轻巧又坚韧的兵刃极为难得。虽是新铸,不似那些传世名兵那样有着世人皆知的鼎鼎大名,但其价值,丝毫不逊于那些名刀古剑。

就将军方才脱下的那一副轻甲,水火不侵刀枪不入,刀劈斧凿,一丝细微刮痕都不会留下。

一副甲胄价值一座城。这样的轻甲重甲,将军还有好几副。

逐月咽下一口唾沫,重新打量自家将军。

半晌之后,由衷感叹:“将军,你真奢侈。”

林策斜靠在圈椅的椅背上,左手揉捏右手拇指,半垂眼眸缄默不言。

他右手本来带着一枚射箭用的扳指,古玉镶金,也是宣武帝御赐,价值连城的珍宝。他沉思时,便会无意识摩挲把玩。

在出发来京之前,练箭时金箔脱落了一角,交给工匠修理。还未修好便收到太后懿旨急匆匆赶来京城,因此此时并未佩戴。

但几年的习惯仍在。

宣武帝私库颇丰,可以恣行无忌偏宠林策和镇北军。

然而也正因如此,他一朝驾崩,私库被太后掌控,立刻就能威胁林策,断他粮饷。

逐月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:“要是下任天子,没有那么信任将军……”

孙有德无奈:“咱们营里都是庶民出身,没有世家子弟。朝中无人帮腔,粮饷势必会受影响。”

“好在现在宁大人站在将军这边,可以有他帮着说话。”

……也有可能落井下石。

逐月纠结半晌,想了又想,最终开口道:“将军,要不你勉为其难,把淮王睡了吧。”

似乎只有这个办法,才能确保镇北军往后军备不被缩减。

何况淮王容貌俊美,将军也不亏。

林策摩挲手指的动作骤然一顿,偏头思忖半刻:“……也不是不行。”

追星狠狠瞪了逐月一眼:“胡说些什么!将军驻守边境,抵御外敌,镇北军粮饷岂是说减就减的。”

董太后只能以粮饷作为威胁,却不能轻易动作。

三十万大军,一旦军心不稳,京城也别想安宁。

逐月吐了吐舌,她也就随口一说,追星这么认真干嘛。

……

几人聊至晌午,吃过午膳,逐月拉着追星陪她出门逛街。

追星神色冷峻:“你自己去。我在府里伺候将军。”

丹田内劲一沉,使出千斤坠,脚底仿佛粘在地上一般不动如山,任凭逐月怎么拉都拉不动分毫。

他对逐月咬牙切齿的“孟追星你给老娘记着”充耳不闻,跟在将军身后进了房间。

下午林策在书房读兵书,追星坐在一旁陪他一起看。

他曾是江湖中人,三年多以前,和逐月一同投靠将军府时,南昭和北燕刚刚止戈休战。

企图暗杀将军的刺客对付了不少,却从未真正见识过沙场。

他以前从未看过兵书,自从跟了将军,这几年也渐渐将六韬三略读得熟了。

将军身边的将士都夸他勤奋好学,只有他自己清楚,醉翁之意不在酒,他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更加靠近眼前这个不敢宣之于口的心尖深爱。

林策看了一两个时辰的书,坐得久了,想要活动活动筋骨。

刚准备叫追星陪自己过几招,还未开口,一个晃神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
林策对着方才还站着人的空地怔愣眨了眨眼,哑然失笑。

逐月还知道找点借口,边说边跑。追星从来二话不说直接逃。

直到晚膳时分,追星的身影才重新出现。

——在他沐浴之时,追星又轻步走入浴房,给他揉肩捏颈。

林策起居向来不需旁人伺候,他从未吩咐追星做些什么。

但追星的好意,他也从不拒绝。

追星心细如发,对他的照料极为妥帖。

麾下将士时常调侃,他对追星特别偏爱,或许真有其事。

追星手法精妙,轻重适宜,林策的头半埋在软枕上,不知不觉呼吸渐缓,陷入睡梦。

再睁眼,已是第二日清晨。

拉开被人仔细掖好的被角,洗漱穿戴好后,一推门,追星又已经英挺站在门外。

……

一日习武读书,很快到了日落。

将军府兵士轮流进入膳堂吃饭,逐月忽然穿着一身长裙风风火火跑进来,找到林策:“将军,我明日这样打扮可行?”

明日要去行宫参加皇室的秋山宴,作为将军府的女眷,她也是将军府的门面。

好歹一品镇国将军府出来的人,不能太寒碜。

昨日外出采买,衣裙首饰都是孙有德选的。

孙有德在皇宫待了二十多年,如何穿衣打扮才显矜贵,他比将军府中所有的大老粗都要清楚。

林策放下竹筷,抬眼看向她。

幸好嘴里没水没饭,不然真得给喷出来。

逐月脸上抹了胭脂,她化妆的技艺和画画的一样,能把好好一个人,化成青面獠牙的鬼。

脸上红彤彤一团圆饼,活像年画上的白脸胖娃娃。

嘴也画歪了,仿佛刚喝过血的女鬼。

周围兵士笑的七到八歪,一个个捧着腹,腰都直不起来。

一向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的追星,也少见的嘴角微抿,极力忍着不笑。

林策用手背掩着嘴,侧过头,不让自己笑的太过失礼。

逐月嗔怒恨看向这群混蛋:“笑什么!你行你来!”

孙有德起身去往后堂,拿帕子沾了水给她擦干净:“明日早上,我给你梳妆。”

逐月这才稍微消了气,抢过帕子再次用力抹了一把脸。

这群臭男人!一个个全都不是东西!

到了第二日清晨,孙有德给逐月化了妆。

虽然只是简单地画眉抹胭脂,比她昨日乱化一通好看百倍。

至少不吓人。

梳妆打扮好后,二人来到将军的院中。

两道身影在院内一站一坐。

逐月朝站着的将军行礼,刚说完,倏然发现不对劲。

怎,怎么有两个将军?!

站着的这个未带面具,俊丽眉眼映衬着朝霞,眼角泪痣灼目的可令万物失色。

坐着的这个脸覆麒麟鬼面,和往常有着微妙的不同。

逐月呆愣了半晌,恍然回神:“追星?!”

带着面具的不是将军,是追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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