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第 48 章(1/2)

林策几乎是拖着脚步,缓慢走回山顶客苑。

逐月一见他回来,立刻询问:“将军,你昨晚……”

“昨夜喝多了酒,随意找了一间偏殿睡了一晚。”林策用早已想好的说辞,冷声将她打断。

将军面色黑沉,不悦的心情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,逐月乖顺闭嘴。

追星同样不敢再询问,只能仔仔细细将他打量。

“对了将军,”逐月转而说起昨晚宫女死亡一事。

林策听完后,瞬间想通了之前的一些疑惑。

太常为了让自家女儿成为淮王妃,暗中布置下这一切。

那个宫女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。

但她忽然身死,意外拦住了刘家女,至使一切功亏一篑。

他问逐月:“宫女因何而死?”

被人灭口?

逐月摇头:“我也不清楚。昨夜叫了羽林卫,告诉他们经过后,我就回来了。”

“那个阴阳怪气死太监说要封锁消息,而且事情发生的地方离会场远,并未惊动那些公卿。”

到此时,也没听见什么动静。

想必除了在场的几个人,没有多少宾客知晓。

为了防止引发不必要的纷乱,宁越之的做法无可指摘。

这些宫闱秘事,会有专门的内廷常侍负责处理,外臣随意打听,乃是宫中大忌。

林策刚准备回房好好休息一场,然而说曹操,曹操到。

宁越之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。

他嘴角高翘朝林策问安:“昨夜之事,想必孟侍卫已经告知将军。”

林策冷冷瞥他一眼:“有屁快放。”

宁越之哑然失笑,林大将军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。谁又惹到他了?

“宫女死亡一事,已有初步定论,特来朝将军禀告。”

宁越之将昨夜常侍调查的结果告知。

宫女是从山路边一高崖跌落下来的,周围并未发现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。

至于她是自己求死,失足跌落,亦或别人设计谋害,此时还不得而知。

“淮王殿下的意思,将此事当做一场意外,就此结案,不再追查。”

这位宫女被太常买通,在淮王酒水中下药,又引他去往水榭。

若深入追查,必然查到此事。

那么昨晚,周则意和林策的一夜荒唐,势必被人知晓。

林策警告周则意不准把此事告诉别人,周则意听了他的话。

为人不让水榭,mí • yào等一应事情暴露,就此了之,是最好的情况。

林策点点头,示意自己没什么意见。

他当然同意周则意的做法。

“对了,”他朝宁越之道,“逐月已经把她的所见所闻详细告知于你们,往后再没有需要她协助的地方。”

“将军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把将军府从这件事里摘出来。即便以后又要追查,也别来打扰逐月。”

此事牵涉宫闱,若其中另有隐情,某日要深入追查,少不得多次把逐月唤去,无休止地询问。

谁知道羽林卫和宫中常侍会不会看菜下碟,特意为难逐月

逐月不过意外路过,将军府不想牵扯到里面。

宁越之执掌内廷,这事对他并不难办。

“既然是将军的命令,”他语含暧昧的戏谑,“卑职定然遵命行事。”

人一走,林策刚准备抬脚进屋,又来一个不速之客。

谢信轩然霞举,翩然而至。

又他娘的什么事。

冷戾如刀的目光斜睨他一眼,连“有屁快放”四个字都懒得多说。

谢信一如往常一般不以为意,但笑里藏刀的隽逸眉眼,神情和往日略有几分微妙的不同。

“将军,”他开门见山问道,“真打算迎娶姚林郡主?”

若非谢信提这一句,林策几乎都忘了,还有这件事。

“没错。”

他让姚林郡主回去好好考虑清楚,要是真不怕朔方经年战乱,贫瘠荒凉,她敢去,他就应下这桩婚事,免得她被王家那到处沾花惹草的不成器嫡孙糟蹋。

“这桩婚事,将军不能答应。”

所有事情都彷如成竹在胸的谢信,少见地轻微皱眉。

“将军可想过,镇北军本来就被其他境的兵马紧紧盯着。娶了姚林郡主,更会引人眼红,被人嫉妒。”

“将军已经身居高位,一言一行都应该低调谨慎。”

“谢相担心的,究竟是将军和镇北军,”林策冷笑,“还是担心将军娶了一个身份高贵的前朝皇族,更加威胁到钟家,以及和钟家同气连枝的谢家?”

林策身为一品镇国将军,统御朔北州,唯一逊于镇南军,被人时常挂在嘴边不屑嗤嘲的,便是低微的出身。

钟家和谢家,怕他娶了身份尊贵的公主,有了子嗣,往后镇北军统帅就不再天生低人一等,可供簪缨世族们随意嘲弄。

谢信沉默了半晌,眉眼中笑意不在,温润如玉的豪门公子,身上显出几分气势锋锐的暴戾。

“没错,是我谢书怀自己不允许。”

清雅嗓音咄咄逼人:“这桩婚事不可能成。我不允许将军迎娶任何人。”

林策气极反笑,他想娶谁,轮得到谢信指手画脚?

“谢相真把自己当成挟天子令诸侯的丞相?”

对于林策的讥嘲,谢信并未回嘴,只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。

漆黑深邃的眼眸,目光幽锐得令人后

背发寒。

林策如刀的双眸同他冷眼对视。

半晌后,他收回目光,懒得在这里同对方浪费时间。

他恍若无物一般,二话不说扭头就走,长腿一迈,几步便走入苑内房中。

谢信在原地站了多久,他不知道,更不关心。

逐月跟着林大将军进房,小心观察了一会将军神色:“有句话……”

林策:“讲。”

“绵里藏针笑面虎方才和将军说话,”逐月有几分不确定的疑惑,“看他的语气,应当真的知道,徐如就是将军。”

谢信方才是和“徐如”在说话。

可听上去,完全就是对着将军在说。

林策今日心情烦躁,听逐月这么一说,才想起自己此刻未戴面具,在别人眼中并非林策。

逐月越发好奇:“谢信究竟从何得知徐如的身份?”

似乎从谢信第一次看到徐如之时,他就已经知晓那是林大将军。

“知道了就知道了。”林策以前曾思忖过,却无半点头绪。

在他入京之前,从未见过谢信,他不知对方究竟从何处见到自己相貌。

此刻他心绪烦躁,更懒得想这些琐碎小事。

纵使谢信知晓他和徐如为同一人,也没什么大不了,这并非什么隐秘军机。

一整夜的荒唐,令他身体似如被拆吃过一般,无一处不隐隐作痛。

他朝逐月说了一句“我回房休息会”,大步走向后院卧室。

逐月知趣地退下,追星却跟着进了房。

没等林策说话,他已站到他身旁,服侍他宽衣解带。

林策神色疲惫,心情烦闷不想说话。

追星也缄默不语,只温柔恭敬地解开他的腰封,帮他褪去外袍。

柔软的阳光从窗棂穿入,房外偶有几声清脆鸟鸣,衬出室内暗含几分暧昧的宁静。

林策躺上床榻,追星坐在床沿边,给他轻轻揉着太阳穴。

他放任了对方自作主张的举动,缓缓闭上眼,没过一会,呼吸渐缓沉沉入睡。

追星目不转睛,凝视眼前荡魂摄魄的灼目睡颜,贪婪目光掠过微动的长睫,高挺的鼻梁,精妙的薄唇,尖削的下颌……

在触到白润脖颈上惊心的殷红血痕时,翻涌出深沉的晦暗。

……

秋山宴一共两日。晚上的宴会林策不想去,再次让追星假扮他,代替他出席。

他叫周则意把昨晚的事情忘掉,自己当然也是相同打算。

但还未过去一天,此时见面,怎么都略有尴尬,他不想见到那张脸。

第二场盛宴,不再有太后指婚这一环,流程也更为简单。

珍馐美馔依旧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送来,彰显天家的雍容和富贵。

宾客们尽情享用这难得一遇的美酒佳肴,席间觥筹交错。

到了第二日,百官还朝。

往年,董太后每逢此时都会在行宫小住上一段时日。

可惜如今多事之秋,她没能有这份闲暇。

淡日为点缀在青翠山间的白玉宫殿染上一层跃金浮光。

公卿们的车驾按照来时的顺序,排成长队,浩浩荡荡回到京城。

队伍百里连绵,声势壮阔,即便没有天子高坐龙椅,也将天家威仪表现得淋漓尽致。

周则意坐在队伍最前列的撵车上,神情淡漠,似乎若有所思,又像神游天外。

偶尔回头看一眼,镇北将军府的车驾在后面不远处,车门紧闭,竹帘全部放下,阻碍了所有探查的视线。

……

林策回到府邸,又休整了一日。

第一次情/事就被侵/犯得太过,即便伤处已无大碍,全身血痕仍未消散,反而变成一种深得发紫的暗红。

气性凶横的林将军,心中憋着一口气没地方撒出来,越来越烦躁。

隔日他醒得晚,还未起床,孙有德已在外面敲门:“将军,淮王殿下来了。”

周则意又来做什么?林策不想见到那张脸,却不得不恢复将军

的身份,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关系与他会面。

最好是必须尽快商议的大事。

若敢用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,他心情不悦,周则意心情也别想舒畅。

走到将军府主厅时,宁越之守在路口。

他神色亲昵地朝他的林大将军轻微一笑,暗中示意他,淮王殿下为何突然前来,连他都不清楚。

林策让孙有德也守在此处,一个人进了主厅。

主厅大门不轻不重地关上,隔断了清晨秋阳的暖光。空阔的大厅光线略显阴暗,浸染一丝深秋夜雨后的寒凉。

林策冷冷问道:“何事?”

什么样的机密,需要把宁越之等人全都屏退?

周则意同麒麟鬼面后的眼眸对视片刻。

一贯淡漠的音调此时坚毅而锋锐:“将军可知,两日前的那一晚,徐如身在何处。”

林策:“……”

他自己就是徐如,他能不清楚?

“你什么意思?”

他明明警告过周则意,那一夜的荒唐不准再让第个人知晓。

“徐如那夜并未归院,将军知不知道,那夜他和我在一处,和我共度春宵。”

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,徐如是林大将军的枕边男宠。

周则意不但把这事告诉了第人,这人还是林策。

他把自己和林大将军男宠的一夜风流,在林大将军面前,亲口告知。

“周则意,你……”他娘的究竟什么意思。

“林将军,”周则意躬身拱手,抬眸和他坚定对视,“周某深慕徐如,又和他有了夫妻之实。”

“愿林将军忍痛割爱,成全我二人。”

饶是一向处变不惊的林策,此刻也不禁怔愣。

他应当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,叫周则意把那一夜荒唐忘掉,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周则意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,一句没听。

“你和他那晚都中了迷香……”

“将军已经知道?”周则意略有意外,不过仔细一想,也在情理之中。

徐如对林策忠心不二,他和别人有了肌肤之亲,无论后果如何,他绝不会将此事隐瞒。

“既然将军知晓一切,”周则意再次重复,“还望将军割爱。”

周则意冥顽不灵,林策心中愈发

火大。

“不过一夜露水,能代表什么?”

“周某早已心属徐如,有幸得做夫妻,周某势必有所担当,以正妃之礼迎娶徐如,并昭告天下。”

“周某必定一心一意珍之重之,此生永不相负。”

林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,冷嗤道:“要你这么说,有过一夜露水就要娶进门,那秦楼楚馆的的生意还做不做?”

“我说过了,此事绝无可能。”他已没耐心再同对方多说,“徐如已经对你说过,把那夜的事情忘掉,你我都当做无事发生。”

“你若再这么纠缠不休……”

“若我偏要纠缠不休,”周则意直起身,颀长身影投下深黑阴影,将人完全笼罩其间,就连常年面对千军万马的林大将军,都感到一股气势森寒的压迫。

“将军又待如何?”

“何况徐如这等风华绝世之人,有如皎皎皓月,怎可同风尘乐人相提并论。”周则意也带上几分火气,“还望将军慎言。”

周则意不明真相,不满林策对徐如的无意贬低。但这番话听在林策本人耳中,着实好笑。

——又令他万分愠怒。

别说他如今手握兵权,身居高位,即便在以前,也没人这般大言不惭,在他面前高傲睥睨,问他:你敢怎么样。

宣武帝再世时,对他轻声细语。就连北燕敌将,对他又恨又怕,也没人敢小看他。

“周则意,”他冷声道,“老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把这事烂在肚子里面,往后不准再提半句。”

“否则……”

周则意戾气逼人:“否则如何?”

二人再次对视,一息之后,破风声划破沉沉死寂,两人不约而同挥拳出击。

林策一肚子闷气找不到人撒,周则意对林策敌视已久,两人早就憋着火,想将对方好好教训一顿。

一触即发的争端瞬即被点燃,两只拳头裹挟强烈起劲,以风雷之势,狠烈撞在一起。

咔擦一声裂骨脆响,林策被强戾气劲冲击得后退半步。周则意天生神力,赤手空拳正面相抗,他完全不是对手。

“周,则,意。”林策怒不可遏。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,他戎马十载,也曾多次失利,吃过不少败仗。

但输给一个此前一直看不上眼的绣花枕头,对正在气头上的人来说,无疑是火上浇油。

巨大的错骨声响和强烈的内劲冲击,瞬间惊动了守在不远处的孙有德和宁越之。

以及暗藏在房外的追星。

两人还未出第二招,追星已显现身形,挡在林策之前。

淮王是金尊玉贵的龙子,又和将军同乘一条船,其中利害他知晓。

但他伤了将军。

倘若关系再恶化,只要将军一声令下,别说王孙公子,即便天王老子他都不会放过。

双方对歭不过一息,孙有德和宁越之已经赶到。

谁也未曾想过,淮王和林大将军居然一言不合直接动了手。

林将军手臂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垂着,看样子似是肩关节脱了臼。

孙有德怔愣一霎,急忙出言劝解。

这两人动了手,这,这算什么事儿……

麒麟鬼面后的双眼目光冷戾。

这口气,他咽不下。

南昭战鬼征战多年,少有受伤。伤过他的人,都已经化作尘土。

周则意同样面色阴寒。

他想朝徐如,朝所有人证明,他不比林策差。

宁越之一直暗中筹谋,该想个什么法子,让淮王在知道真相之前,彻底触怒林大将军。

免得林大将军再对他另眼相待。

他还未从中作梗,淮王自己寻了死路。

可他见不得心慕的林大将军受伤。

何况淮王要登帝,他们之间可以在双方底线之内互相提防,互相敌视,却不能恶化到同盟破裂。

“殿下,”他清楚如何能够即刻劝阻周则意,“你伤了林将军,徐如会怎么想。”

这句话的效果立竿见影。

周则意身形

一顿,咄咄逼人的暴戾气势,须臾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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