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第 89 章(1/2)

这场箭术比试,从一开始就有些奇怪。

慕容玦站在四十丈开外,又蒙着眼睛连射三箭,最后轻飘飘一句“不比了”,自说自话回到看台。

相对于决出个胜负,更似朝世人展示他那至臻化境的超凡境界。

而此刻他独自坐在看台一角,脸上并无半点意气风发的模样,平静的脸上,似乎隐隐压制着一股不想让别人看出的隐秘情绪。

慕容玦弃了弓,“不比了”,给了林策一个台阶。

面具后的眉心微微一皱,也不再多言,将乌金弓交给亲卫后,同样走向看台。

周则意跟在林策身后,毫不顾忌场合打算伸手揽腰去扶他,被冷艳双眸狠狠一瞪,心不甘情不愿,一脸委屈地收回手。

二人上了看台,北燕又开始下一轮的比试。

后面所有的比武,都由钟誉在负责。

看台下武斗,看台上文斗,无论文武都没闲着,就这么互有胜负的过了一日。

夜色降临,公卿们用过晚膳各自回房养精蓄锐,等着明日新的一场明枪暗箭。

周则意送林策回了房,想要再次在他房中留宿。

林策冷眼看向他:“回你自己房间去。我要养伤。”

周则意可怜兮兮:“我就睡在你旁边,什么都不做。”

林策目光缓缓下移。

周则意的袍裾已能看到明显的变化,不知已经想了些什么。

男人的嘴骗人的鬼,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被直接扫地出门。

林策昨夜被折腾得厉害,带着一身里里外外的伤强撑了一日,此刻早已疲惫不堪。

他早早沐浴洗漱准备入睡,房门忽然被人敲响。

俊丽眉目烦躁蹙起:“何事?”

门外亲卫道:“将军,有一北燕使臣求见。”

北燕人?晚上单独找他做什么?

他吩咐一声“带他进来”,没一会,亲卫将北燕使臣带入林策房中。

这人林策没什么印象,看穿着,只是一个随行伺候的小官。

果不其然,那人说自己是慕容皇子的随从,慕容皇子有请林大将军去往他的房里喝酒叙旧。

“叙旧?我和慕容玦没什么旧可叙。”

“怎么会呢。”随从嘴角一勾,显出几分阴毒,看的人略微有些不舒服,“慕容皇子和林将军当年都已经喜结连理了。”

林策冷冷看向他,沉思片刻后道:“带路。”

慕容玦住的房间,在行宫的另一侧。北燕使臣全都安排在附近。

房门一推开,只见屋内灯影暖淡,轩窗大敞。冬风吹入,不知为何,竟感觉比屋外还要寒凉几分。

慕容玦坐在窗边小桌上,显然等着林策的到来。

林策一进屋,房门就被随从吱嘎一声从外面关上。

屋里只剩了他二人。

“你找我何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慕容玦已三两步走到他面前,伸手去掀他脸上面具。

林策全身疼痛无力,抬手阻拦未果,被对方轻易将面具掀下。

慕容玦嘴角微扬:“本王可不想对着这张面具。”

仙姿玉质的面容映照在灯光下。

“冷不冷?”慕容玦笑意含着几分热切的暧昧,走到窗边关上窗户,又走回来,“你以前就这样,怕冷又不肯穿厚一些。”

“怎么,南昭的镇北侯也没一件厚实的冬衣?”

林策置若罔闻:“你找我究竟……”

他正说着话,慕容玦却忽然扑向他。

眼前景物倒转,峻瘦后背贴在冰凉的地板上,前胸却压上一道炽热的重量。

他被慕容玦压在了身下。

“这么介意做什么?”温热吐息紧贴耳廓,带着轻浮的笑意,“更为密不可分的事情我们都做过。”

慕容玦牢牢禁锢清瘦手腕,将嘴唇附上耳根,忽然用极低的声音在耳边道:“隔墙有耳。”

林策试图攻击的动作霎时一顿。

他顺着慕容玦眼神指示的方向看去,房中灯光暖淡,在窗纸上投射出旖旎交叠的身影——琉璃盏的位置被慕容玦刻意布置过,刚好能把这个位置的投影照在窗纸上。

透过窗棂的缝隙,林策见到的并非夜色,而是一抹月白——有人在窗外偷听。

不仅窗外,房门外的走廊上,也隐藏着特意压制过的气息。

听墙脚的不只一人,大概十来个身怀武艺的人,将这间房前后都围了起来。

林策皱眉注视慕容玦:怎么回事?

这些绝不可能是南昭兵士。他没下过这样的命令,钟誉也不可能瞒着他,派人监视慕容玦。

猎场行宫内没有闲杂人,这些都是跟随使臣团来的北燕武人。

慕容玦惺惺作态发出一声进入时的喟叹:“你这里,还是如此令人着迷。”

随后故意踢了一脚旁边的桌腿,伪装出云雨激烈的场面。

他在杂音中压低自己的声音,附耳轻言:“你应该清楚,四年前那一箭,以我的箭术可以必中。”

“我故意射偏,放了你一命。”

林策冷冷看向他,用口型说:你想怎么样。

当年他行刺慕容霄之后,和朱槐骑马逃离青州城。

慕容玦一箭从马腿上擦过,射在雪地里。

今日,慕容玦在靶场展示自己至臻化境的箭术,并非同他决胜负,而是告诉他,自己说的并非虚言。

倘若慕容玦想射中,那一箭绝对不会以如此微妙的角度射偏。

马匹会中箭,他逃不出那一晚的青州城。

慕容玦哼笑,故意让外面的人听到:“你欺骗了我,欠了我一笔血债,也欠了我一笔情债。今时今日,我要把他们都讨回来。”

他嘴唇一路下移,从耳根到脸庞再到脖颈,让缠绵的动作清晰投映在窗纸上。

缠绵过后,再次贴上柔软耳根:“我如今在大燕的境况,你想必听说过。”

林策语含讥诮:“慕容霄一死,你在朝中没了靠山,迅速失势。你无力再和太子争位,被他派来南昭当使臣。”

“这都是拜你所赐。你杀了慕容霄,让我失去左膀,”慕容玦自嘲一笑,“而我在这之后,还为你拒绝了一桩可以联合大燕一方豪强的婚事,失去了右臂。”

他真带着几分报复似的怒怨,在血痕斑驳的脖颈上又添上一块淤痕:“你说,你欠我的债,该如何偿还。”

他又一次踢响木桌,木桌晃荡声不止,似如这场伪装出来的激烈云雨。

“这只是假象。”他在林策耳边小声道,“我已经掌控了宫中局势,只等父皇病逝之时,发动宫变除掉太子。”

北燕皇帝年事已高,抱病多年,众人都以为他前两年就应驾崩。

没想到始终吊着一口气,苟延残喘拖了一年多就是不肯闭眼。

“父皇一日不崩,我就没办法发动宫变。”慕容玦继续私语道,“太子也清楚他自己的处境,你们南昭皇帝突然死了,新帝登基,他逮着这一机会,抢先下手,让我担任使臣,打算在路上谋害我。”

“我死在南昭,大燕官员很难查清事情真相,他便能保住自己的地位。”

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,他以皇帝的名义下诏,暗中行事的慕容玦无法公然抗旨。

“大燕副使你见过,他是太子的人。使臣团里随行的武将,半数都是太子安插进来,准备除掉我的。”

右副使由武将担任,林策对那人有印象。

他是独孤氏的人,身材壮硕,一看就知武力不俗。

右使和慕容玦这个主使同时出现的时候,他二人之间态度冷淡,根本没怎么说过话。

南昭公卿们以为,这二人关系平淡,或者以前就有些嫌隙。没想到岂止关系不和,这两人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敌。

“太子应当设下了什么计谋,想在路上除掉我。我一路马不停蹄,路上未曾停歇,坏了他们的计划,他们没有暗杀我的机会。”

“当然,”他轻抚眼前的俊丽眉眼,“我也想快些见到你。”

“当我听说你在南昭京城,而我出使南昭便能见到你,我明知是太子的奸计,却毫不犹豫答应。”

“你不会不知,从大燕京城到此地,我只用了五天,一路赶得多急。”

“我只恨不能即刻飞到南昭来见你。”

慕容玦如此迫不及待来找他,显然不是为了替慕容霄报仇。

林策冷漠无情地看着他,俊丽容颜冷如冰雕。

慕容玦微声叹笑,又继续道:“我的太子皇兄想置我于死地,或者将我困在南昭,无法回到大燕。”

“父皇驾崩时我不在国内,他坐上了龙椅,我就很难再有扳倒他的机会。”

“为了不让几年的苦心经营付之流水,我必须得保住性命,赶在父皇病逝之前回到大燕京城。”

林策冷声道:“这关我什么事?”

“你们北燕谁当皇帝,对南昭没有任何区别。”

“当然有关。若非你当年杀了慕容霄,我早已将太子赶下台,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。这是你欠我的。”

“你别忘了,当初若非我将你放走,你能领兵攻下青州城,攻下整个青州?你能当上镇北军统帅,成为现在的镇北侯?”

“当然,我也不会杀你,”慕容玦又在诱人的脖颈上重重咬了一口,“我只会将你锁在床榻上,温柔疼爱。”

微沉嗓音带着自己也控制不住的酸气:“不会如你们那个淮王,他叫什么来着……”

思索半刻没想起来,于是作罢:“我不会像他待你那么粗暴,不懂疼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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