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 第 91 章(1/2)

程月璃放了心,在一旁等着侍卫将他们全部拿下。

眼见战斗结束,她正准备吩咐侍卫看看还有没有没断气的,留一条命问清楚情况。

淮安从未听说山匪出没,是官府不知,还是官匪勾结,知情不报?

忽然,车厢里传出侍女的仓惶惊叫。

“别动!都给老子住手!”一个凶狠粗粝的声音从车厢后传出。

跟着一个山匪从阴影中冒头,他身前狠狠抓着一个侍女,寒芒闪烁的刀尖抵着她的脖子。

侍卫们对付山匪时,他趁着夜色劫持了人质。

侍女被吓得不轻,眼中泛着泪,朝程月璃投来求救的眼神,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人于心不忍。

侍卫们紧握刀剑和他对歭,询问小姐,现在该如何应对。

山谷中夜风刮过,卷来一阵低沉呼啸,宛如山野精怪在林间呜咽,听的人心里发凉。

山匪和程月璃一众沉默对歭片刻,大声道:“放老子走,谁敢过来我杀了她!”

说着,刀刃又朝侍女的脖子靠近几分,擦破薄皮,渗出几滴鲜血。

他一边抵着侍女脖子,一边全神贯注防备,慢慢后退。

侍女吓得脸色惨白,全身抖如筛糠,只能泪眼婆娑用乞求目光看向程月璃,低泣求助:“小姐……”

斜阳入西山,雾薄光淡。大路两旁长满高大树木和蔓径荒草,视线范围不及十丈。

山匪拖着侍女步步后退,身影渐渐半融于黑夜的树影和迷雾。

程月璃沉思了半晌,忽然喊道:“等一下!”

清冷丽音在夜色山间中激起空灵的回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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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别过来!再动老子杀了她!”山匪见有人朝前一步,心中惊惶,将手里长刀捏得更紧。

“你别紧张,她要是出了什么差池,你同样跑不了。”程月璃双眸微缩,目光锋锐如刀,“你放了她。我放你走。”YCOm

“笑话!当老子是傻的?!”人质在他手里,或可保命。人一放,这群人还不一拥而上将他捅了?

程月璃抿嘴:“那我来代替她,当你的人质。”

“小姐?!”

侍卫和其余三个侍女惊呼。

“小姐乃万金之躯,岂能随意涉险。”

“听到了?”程月璃置若罔闻,朝山匪道:“我是他们主子。抓我最管用。”

一阵清风吹散薄雾,漏出半片月光。

眼前的女子在柔亮的月色下染上一层薄荧,容貌倾世,气质翩然,似如九天神女一般灼目。

山匪愣了片刻,咽下一口唾沫:“那,那你过来。走,走慢点。不许耍花招。”

程月璃不顾众人劝阻,从容淡定走到山匪面前:“放了她。我跟你走。”

山匪唰的一声把刀对准程月璃,吼向侍卫:“不许动!”

侍卫们别说挪动一步,就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。

只能愤恨又无奈地看着山匪挟持着小姐跑入山林,融于漆黑寒夜。

二人消失的阴暗树林中,连踩着荒草的细碎脚步声都已经消弭。

侍卫急忙上前扶起被山匪推倒在地的侍女,面面相觑,焦急询问:怎么办?!

小姐被山匪抓走了。

山林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,他们人生地不熟,该如何寻找和解救?!

秋心长长吸了三口气,指甲在掌心握出血痕,心中不住朝自己说道:不能乱,不能乱。

如今小姐陷入险地,她们得尽快想办法救人。

“你,你”她点了两个侍卫,“你们沿着山匪逃跑的方向追。”

“剩下的人和我即刻赶往县城找知县,叫他立马派兵上山救人。”

“不,淮安的官靠不住。你和你,把拉车的马解了,快马加鞭赶回京城,带府里的兵来。还有,入宫告诉皇后娘娘,一定得让她知道这件事!”

秋心是小姐的贴身一等侍女,在府中地位极高。

众人听从她的安排,迅速行动。

正在此时,大路漆黑的尽头倏然传来一阵轻响,似是谁的脚步声,重叠着回音回荡在山谷。

没一会,暗夜中依稀出现一个颀长人影。

跟着传来一个男声,语音清朗,如澄澈溪水在夜间缓缓流淌:“怎么了?遇到麻烦事了?”

人影刚出现时,离众人尚有一段距离。

可他不知用的什么身法,不过三五步,就走到众人旁边。

月光漏出,在荒林里洒上亮白银霜。形如鬼魅的身影在众人眼前露出真容。

那是一个长相极为俊俏的少年。

他身材高挑峻瘦,穿着一身劲装武服,腰间挂着一把三尺长剑,做江湖剑客打扮。

精致五官如工笔细刻,英姿飒飒,彷如从画中走出。

众人不知这人是何来头,神情戒备地盯着他。

少年剑客往四周看了一圈,此处刚发生过打斗,山匪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,还新鲜着。

“遇上拦路抢劫?似乎……不需要帮忙?”

少年嘴角微微扬起,散着几分轻松和畅快,极易令人心生好感。

众人焦急的心绪似乎被他影响,瞬间平静了几分。

“需,需要!”秋心怔了片刻,回过神,飞速朝少年道:“小姐!我们小姐被山匪抓走了!”

她不知对方底细,可一眼就觉得,他像是行侠仗义的侠士,会对路遇的不平拔刀相助。

“别急,慢慢说。”少年剑客笑容轻快,“山匪几个?抓了你们几个?朝哪个方向走的?”

“只抓了小姐一个。山匪也是一个,不知还有没有同伙,朝那边逃了。”秋心条理清晰,指路道,“刚走不久。”

“行。”少年剑客成竹在胸,“我帮你们把人救回来。”

“你们去前方县城,找个地方等着就好。报不报官随意,但要记得待在显眼的地方,别我帮你们救了人,还要带着她到处找你们。”

他边说,边朝着山匪离去的方向走。

步伐看似寻常,不过几步,便消失在夜幕深重的山间林地。

“这少年好厉害的功夫。”一侍卫不禁叹道,“内力深厚,身法灵动,我从未见过这么高强的武艺。”

他们这些人加起来,都不是他的对手。

“秋心,”一侍女问:“我们……现在怎么办?”

“还是按我方才说的做!”秋心回过神,吩咐侍卫,“一定得尽快通知皇后娘娘!”

那少年武功虽高,但身份不明,也不知能不能救出小姐。

她们还是得靠自己行动。

***

程月璃迈步走在山间。云似薄纱笼月华,忽明忽灭。

山匪认为她一个弱质女子,荒郊野岭的跑不了,没再拿刀架着她。

他在前方领路,一路骂骂咧咧。

“今天劫了两拨,老子还说运气好,哪知遇到硬茬,损了这么多弟兄。”

“不说都是普通人吗?怎么这么厉害?”

“幸好老子机智过人,抓了个女的当人质。”

他骂了几句,又转头看向程月璃,感觉似乎没对。

她说自己是小姐。哪有小姐换个下人,自愿当人质的?

他瞬间反应过来:老子被骗了!

方才抓的才是小姐。

哪家小姐不穿裙子,穿劲装长裤的?

这个下人骗自己,冒充小姐,把真小姐给换了。

不过也好。

这个侍女天姿国色,比小姐长得好看。

要是真抓了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,不惹上大麻烦?

山匪一路走一路骂,见抓的人质乖乖跟在他身后,逐渐放松警惕。

程月璃默默跟在他后面,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。

她自愿当人质,并非一时莽撞。

经过东宫遇刺一事,今日遭遇山匪,在她看来都是小场面。

况且练剑时日越多,眼界越发广阔。这群山匪的功夫远比不上刺杀东宫的刺客。

这个山匪,她对付的了。

手指抚上腰带,程月璃悄声拿出系在腰上的软鞭。

“王老六骗老子说这些都是普通人,害老子差点死了,等会回山寨老子饶不了他……”

山匪不住骂娘,忽然感觉脖颈一凉,似是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。

还未回神,忽然脚下一空,脖子被绳子吊着,整个人升了起来。

程月璃从身后缠住山匪脖子,一个轻功迅速跃上枝头,又从另一方跳下,借着自身重量将山匪吊了起来。

她将鞭子另一头在树干上缠了两圈,捡起山匪掉落的刀,用刀刃拍了拍山匪的脸,朝着山匪笑靥如花。

山匪完全没想到,自己如此轻易被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制服。

他被吊离地面,半悬在空中,双手只能紧紧拉住绕在颈上的细绳,才能有一丝呼吸的罅隙。

眼前明明是张倾世绝色的脸,如今却像荒山野岭里敲骨吸髓的艳鬼。

程月璃扬了扬嘴:“哪个山头的,寨子在什么地方,叫什么名字?”

山匪刚准备叫骂,忽然手臂一凉,跟着是火燎火辣的疼痛。

程月璃在对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,摇头嫌弃:“这刀不怎么锋利。”

比她用的那把家传宝剑差远了。

又问:“你们在这里拦路打劫的事,官府知不知道?”

这下山匪终于清楚,眼前女子绝非常人。此前色厉内荏的凶狠消失得无影无踪,耷拉着头乖乖回答她的问题。

“此处叫仇集山,寨子就叫仇集寨。”

“寨里百十个弟兄,”他生怕小命不保,把自己朝好的地方说,“平日也是本分人,就偶尔打劫几次……”

“问你这个了吗?”程月璃再次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。

山匪手一抖,感觉喘不过气,吊着的腿又挣扎了几下。

“我在山寨待了五六年,县城里有人打点,官府没带兵来围剿过。”

“怎么打点的?这我哪知道?这些都是当家的负责,我就底下一个跑腿的,当家的怎么吩咐,我就怎么做……”

“我真不知道,女侠饶命啊,女侠!”

少年剑客循着踪迹追上山,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。

一个妙龄少女将山匪吊在树上,正在严刑拷问。

少年:“……”

这个彪悍的少女,就是路上那家被山匪虏走的千金小姐?

“山路上两辆马车遭遇劫匪,被抓走了家里的小姐……”

“……是你吧?”

身旁忽然冒出一个人,无声无息。

程月璃和山匪同时一惊。

她双眸微缩,警惕打量对方。

少年剑客微微扬嘴,将路上遇到秋心的事告诉了她。

“他们拜托我来救你,不过……”似乎不需要帮忙。

听他说明了来龙去脉,程月璃点点头:“走吧。”

她临时起意之举,让侍卫们担心了。

该问的都问过,一个小喽啰知道不了太多。

她将山匪打晕,收回鞭子,跟在少年剑客身后,朝山下走去。

此时夜幕深沉,山间雾气弥漫,树荫影影绰绰,荒草漫径枯木斜横,很难看清道路。

少年剑客忽然停步:“夜间行路危险,如果你不急,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晚,白日再下山?”

他指了指程月璃一处被树枝刮破的衣服:“刮到脸就不好了。”

23

山路难行,周遭树枝杂乱,程月璃的衣服已经被划破好几处。

她思忖片刻,点了点头。

一路跟在山匪后面,此时夜已深,光线昏暗,已经不太分辨得清来时的道路。

眼前的少年倘若有别的歹心,她也逃不掉。

少年剑客对风餐露宿极有经验,找了附近一个平坦避风处,砍了树枝生火,又朝程月璃道:“我去周围打点野味,你待在这里别乱动。有事就大声叫我。”

“对了,我叫杨时。”

杨时话刚说完,身影又乍然消失。

没想到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。不知这个杨时什么来头。

程月璃暗叹一声,在火堆边坐下取暖。

本以为杨时会去很久,没想到不到半柱香时间,他又无声无息地归来,手上提着一只野兔。

这么黑的山林,也不知从哪儿打来的。

杨时将野兔放了血,剥了皮,洗净后串在削尖的木棒上,架在火上烤。

程月璃坐在对面,撑着头,静静看着他。

心道:她从未在野外露宿过。杨时的方法她学着点,以后说不定有用。

杨时被她这么目不转睛盯着看,不知为何,忽然就有点脸热。他下意识移开目光,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偷偷打量。

“怎么?”程月璃漫不经心问,“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人?”

杨时摇头:“行走江湖,凶悍的女侠见的多了,只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。”

程月璃霎时一怔。

杨时急忙道:“不是……我不是……”

他并非轻言调戏,只是真心这么觉得。

江湖儿女不拘小节,以往同那些侠女们说话,都是这样有话直说。

可眼前的少女,是富贵人家的小姐。

他这么一说,对方必然觉得他轻浮浪荡,有意调戏。

他急于解释,可越急,话越说不利索。

看着他焦急害羞的模样,程月璃忽然间心情明媚。

恭维她的话听过太多,那些人把她吹成了天上的仙女。

她心中只觉可笑。

几个月前,他们还在骂她,骂她蛮横不讲理,心毒如蛇蝎。

方才拷问山匪的一幕被他们瞧见,又该骂她凶悍泼辣,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。

可眼前这个杨时,不知她身份。说她漂亮,皆是发自肺腑,这点事她还是看的出来。

她心情蓦然大悦。

她已经很多年,都没有这么开心过。

原来一句简简单单的夸赞,就能让她如此愉悦。

绝妙薄唇高高扬起,她也学着他的话,调侃道:“武功高强的人我也见的多,只是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。”

杨时的脸霎时通红,热气从脖子一路窜到耳根,似乎比火上的兔子还烫。

自己是不是,被眼前的少女调戏了??

见少年纯情地撇过脸,脸红得说不出话,程月璃嘴角扬的更高。

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,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浓郁的焦香。

没过多时,兔子烤熟,杨时即刻开口缓解紧张:“你一定饿了。趁热吃。”

刚把野兔递向她,瞬时又觉得没对,即刻起身:“稍等一下。”

程月璃便看着他找树枝飞速削了几根细长木棍,将兔腿肉片下,穿在木棍上,方便入口。

荒郊野岭的,她也没想过吃东西能有多讲究,没想到杨时比她还想得周到。

刚烤好的鲜肉外焦里嫩,吃在嘴里,香气满溢。

栖霞县主锦衣玉食,脍不厌细,家里每道菜,都要经过数十道工序,放上几十种调料,从没吃过如此简单炙烤的食物。

可兔肉入口,却是很久没享受过的美味。

程月璃吃的有些撑,杨时还在把肉递到她面前,自己却没怎么吃。

她好笑道:“再凶悍的女人,也吃不了这么多。”

杨时一愣,耳根又有些红。赶紧埋下头,自己吃了起来。

“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?”程月璃忽然很想知道,对方知晓自己身份后的反应。

“女子芳名,怎能随意询问……”

“我是程月璃。”

曾经声名狼藉,如今万人追捧的栖霞县主。

可惜金尊玉贵的栖霞县主,镇西大将军之女,岐国公外孙女,如此响当当的名号出了京城,在江湖人面前不好使。杨时根本没听说过。

他只耳根殷红,轻声道:“是个很好听的名字。”

“好听?”程月璃低喃,“月离,一月即离……”

“这是我娘给我取的。她在生下我后就病逝,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母女缘分。”

杨时怔了一息,即刻道:“你别难过。”

似是想安慰她,他道:“我也没见过生母。我从小无父无母,是师父把我养大。”

程月璃没问,他已一股脑将自己的家底抖得干干净净。

瑶山派,镇岳道人之徒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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