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3章 一合一(1/2)

“陈国公的命再重要,难道能比得上你?”唐臻的质问脱口而出。/p

昌泰帝满脸苦笑,眼底的慌张和心虚却逐渐消失,他目光平和的看着不知不觉已经长大的独子,认真的解释,“燕翎代替不了燕北旗,整个北疆军,没有任何人能代替陈国公。北疆军不仅要面对瓦剌的步步紧逼,三省总督年纪渐大,越发不愿意遮掩野心,恐怕......”/p

如果陈国公遭遇不测,最迟等到明天春天,瓦剌必定会集结所有能够动用的兵力南下。/p

三省总督收到消息,不会在乎瓦剌攻破长城,多少北疆百姓流离失所。只会算计陈国公留下的心腹还能剩下多少,是否足以对他造成威胁。/p

到那个时候,施尚文未必不会将不愿意听他话的皇帝,当成眼中钉,想要除之后快。/p

昌泰帝自认想得透彻,早已看淡生死。/p

如今他活着,只是维持圣朝岌岌可危的平静。/p

他死了,还有唐臻。/p

即使唐臻也从宫中脱身,只要陈国公和三省总督不愿意见圣朝陷入混乱,无论是为皇族过继子嗣还是再想其他主意,总有办法继续维持平静。/p

从安定侯亡故,羽林卫的权力从整个京都,缩小到区区福宁宫的时候起,真正决定圣朝是平静还是混乱的人,就从皇帝变成陈国公和三省总督。/p

相比失去陈国公的后果,失去昌泰帝......说不定反而能令百姓心安,相信空荡的地府终于迎来新神。/p

福宁宫的偏殿有个房梁系满黑白长绸的房间,供奉数个漆黑的无字牌位。/p

虽然所谓的叩求鬼仙,只是昌泰帝为苟延残喘所找的借口,但是他每个月都会按时去祭拜那些代表地府真神的牌位,诚心祈求他们善待圣朝的亡魂。/p

除此之外,昌泰帝偶尔也会求签,数年如一日,只问故人相逢的凶吉。/p

这些年来,始终是凶多吉少,近日却否极泰来,连续九次大吉。/p

昌泰帝对唐臻说起这事,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,“我这等不肖子孙,最怕被祖宗责问。如果我的死能救陈国公,换取山河不被胡虏所侵占,即使见到祖宗,也不愁没有任何辩白之语。”/p

唐臻闻言,气得眼前阵阵发黑,全靠强大的意志力,始终放在颈侧的匕首才没发抖。他冷笑道,“既然你觉得陈国公对圣朝的重要,远胜三省总督。生怕北疆军在与东南水军的较量中落于下风,怎么不早些与我离开,直接将皇位送给陈国公?”/p

昌泰帝摇头,脸上满是惊骇。/p

正如唐臻无法理解他的心思,他也不明白唐臻为什么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。/p

他身为帝王,怎能将祖宗基业拱手相让?/p

父子两人沉默的对视,谁都不肯先移开视线,更不愿意先开口。/p

程守忠守着砚台中的浓墨,眼底满是茫然,目光空洞的在昌泰帝和太子的脸上来回游移。/p

昌泰帝长叹了口气,眼底满是愧疚,哑声道,“臻儿,为父没有被任何人胁迫。无论做出什么决定,皆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。”/p

他可以不管万里河山最后落入谁手,但是绝不能被胡虏沾染。/p

否则他有何脸面去见祖宗?/p

唐臻咽下嘴里不知何时出现的血腥味,耳边喧闹的轰鸣终于稍稍安静了些。他目光沉沉的凝视昌泰帝,单薄的声音掷地有声,“只要你别丢下我,我才不管你做什么选择。”/p

或许是因为过于愤怒,少年的双眼格外明亮,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中,依旧格外清澈,像是本身就在发光。/p

昌泰帝怔怔的望着那双明亮坚定的眼睛,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攥住,说不出的酸涩,令不畏惧死亡的帝王痛得几乎难以呼吸。/p

“不......”他清了清嗓子,艰难的找回声音,语速越来越快,“你还小,不该承担这些。等会你就对外宣称病倒,然后让陈玉来福宁宫伺疾,程守忠会找个好时机送你们离开皇宫,你......”/p

唐臻气得发白的脸上再度浮现笑意,毫不犹豫的打断昌泰帝尚未说完筹谋,“我不走,我要留在父皇身边!”/p

“陛下!”/p

程守忠顺着御案上方飞扑到昌泰帝身边,险之又险的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。/p

昌泰帝抓紧程守忠的手臂稳住身形,夕阳已经彻底落山,放眼望去之后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。唯有少年的眼睛和匕首映照的寒芒依旧明亮,仿佛永远不会暗淡。/p

“为父对你亏、欠、颇、多。”昌泰帝抬起头,忍住险些落下的泪水,哑声道,“从你出生起,我就没能让你无忧无虑。等你长大,更是数次因我受到无端的牵连。于情于理都是我亏欠你,你何必......”专门为我留下。/p

他克制的闭上嘴,没有继续说出会令唐臻伤心的话。</p

只有程守忠知道,靠着他才能保持站着与太子说话的昌泰帝,脸上已经被泪水糊满。/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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