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章 三合一(1/2)

本该在福宁宫中安心修仙的皇帝,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北地,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。

不出半日,消息就从朝堂传到民间。街头巷尾已经讲了数月龙虎少将军家中的利益纠葛,如今总算是找到可以替代的新故事,即昌泰帝与陈国公的爱恨情仇。

孟长明早在发现唐臻的面相有变化,心烦意乱,不知道该如何令唐臻宽心的时候就透露过昌泰帝的近况。如今因为陈国公的奏折,消息摆到明面上,他连惊讶都不屑伪装。下了朝,该做什么做什么,完全不在意京都因此生出的异动,直接按照原本的计划,开始放年假。

相比之下,燕翎就有些做作,满脸意外的追着唐臻赶去福宁宫,吃了个热乎的闭门羹。

唐臻换下被花瓶中的水溅湿的衣袍,捧着最近越来越觉得无趣的话本倚在窗边,面无表情的道,“守好大门,谁也不许放进来。”

程诚小心翼翼的应是,沉默良久,终究还是将不知当问还是不当问的话,说出口,“陈玉还没回来,他......”

是不是也要挡在外面?

唐臻闻言,冷漠的表情当即出现裂痕。

如果程诚不问,给陈玉放个年假当然是顺水推舟的好事。

既有充分的理由,不会让陈玉因为休假愧疚。又能拯救他饱受折磨的耳朵,可以在明年开朝前安静的思考。

至于思考什么......做事要循序渐进,先追求安静,再考虑思考。

可是程诚偏偏特意询问他,要不要对陈玉特殊,唯独放陈玉进门。

如此憨直的人,如果不给他配个能拿主意的智囊,他岂不是要被烦死?

唐臻放松身体,懒洋洋卧进蓬松的新褥里,“如果陈玉能说出进门的利大于弊就让他进来。”

“别问我什么是利大于弊,你们问心无愧即可。”

程诚尚未出口的话尽数被噎回去,只能点头应是。

走出房门,他鲜少有喜怒哀乐之外表情的脸上,逐渐浮现担心。

虽然不知道陈大人最近在担心什么,但是他看着身体逐渐好转,再也没有在夜里被魇住的殿下,总是会生出患得患失的情绪。

仿佛如今身体好转,仅比寻常人畏寒的殿下,只是镜中花水中月,随时都有可能......呸呸呸!过年想些吉利的事!

走至大门处,不仅陈国公世子依旧没有离开,骠骑大将军也等在这里。

程诚铁面无私的拒绝两人的威逼利诱,大有他们想要进门,除非太子殿下亲自松口或踏过所有羽林卫的尸体。

即使原本气氛不算和睦的李晓朝和燕翎冰释前嫌,共同向他施压,程诚也不为所动。

整日跟在唐臻和陈玉身边,哪怕他本体是又冷又硬的石头,至少也会鹦鹉学舌。

惹他不高兴,他只管说诛心的话。

比如陈国公世子好威风,不知道远在北疆的陈国公,知不知道世子爷的脾气。

大将军可还记得,当年是如何在老侯爷的坟前发誓,答应过叔父什么。

燕翎自视甚高,忽然被本以为能轻易拿捏的人,连续戳到痛楚,怎么可能不恼怒?

李晓朝向来将程守忠视为眼中钉,倒是不至于忽略程诚。然而他刚被昌泰帝在他的眼皮子底下。悄无声息离开京都的事戳到五脏六腑。若是面对太子,自然要忍住怒火,细致的询问,面对小小的程诚,呵......

一时之间,两人竟然忘记来福宁宫的本意,眼中只剩下可恶、可恨的程诚,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。

匆匆赶来的陈玉远远见到三人对峙的画面,悄无声息的后退,没进过程诚的拷问,直接从宫人走的后门蒙混过关。

“殿下?”陈玉直奔唐臻的住处,小心翼翼的打量唐臻的表情,终究心存顾虑,没敢提昌泰帝,小声道,“孟兄让我问你,除夕可要他进宫陪您守夜。”

唐臻放下已经翻了半本却一个字都没记住的话本,目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。

两辈子加起来,从未有人专门为过年陪他守夜。

原本他是打算在今年陪昌泰帝守夜.昌泰帝身子弱不能熬夜也没关系,他可以多穿件斗篷,在昌泰帝的门外守到新年。

虽然有一门相隔,但是起码在同一屋檐下。

如今......不提也罢。

“何必这么麻烦?”唐臻缓缓摇头,没什么意义。

“过年就该这样,不麻烦!”陈玉略显紧张的眨了眨眼睛,试图掩盖心虚。这是在他京都过的第四个年,从前竟然从未想过进宫陪陪殿下。倒是刀子嘴的孟长明,每年都会专门陪殿下吃年夜饭,见到新一年的太阳再出宫。

唐臻侧头看了眼陈玉,兴致缺缺的点头。

三十那日,他可以借口身体不适早些睡,总比先让陈玉念叨他几个时辰,再因为心烦不得不答应强。

行为朴素但思维不受局限的百姓,很快就根据陈国公的奏折,凭空编造出许多种昌泰帝隐瞒众人,悄悄北上的理由。

其中包括但不限于:

昌泰帝是受陈国公的胁迫,不得已选择北上,不敢告诉别人。

三省总督才是幕后黑手,本想悄悄将昌泰帝送到北地,然后再将其残忍杀害,诬陷陈国公,没想到陈国公竟然及时发现端倪,救下昌泰帝。

昌泰帝忽然醒悟,修仙救不了圣朝,决定奋发向上,故意跑去陈国公的地盘,挑拨三省总督眼红。想要坐山观虎斗,坐收渔翁之利。

......

其中甚至有人侥幸猜对真相,昌泰帝是因为陈国公失踪的消息,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,前往北地。

唐臻态度坚决,不肯对这件事做任何评价,更不肯给朝臣追问他的机会。

虽然成为太子殿下尚且不足整年,但是他在朝臣心中的形象早就已经潜移默化的改变。从原本懦弱的病秧子,变成如今暴躁的病秧子。

然而只要有利可图,永远都有不怕死的人前仆后继。

况且太子殿下虽然脾气变差,但是起码在明面上,还没有动辄要人性命的恶习。

骠骑大将军和陈国公世子相继被拦在福宁宫外的消息传出去,朝臣立刻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似的成群赶来。一排又一排的朝臣跪在门前,口口声声的称,他们担心昌泰帝的安危,在此为昌泰帝祈福。

起初唐臻听闻外面的动静,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。

反正又不是他的膝盖受累,何苦去妨碍别人的赤胆忠心?

可惜朝臣醉翁之意不在酒,只过半日就扯去忠君的伪装,露出狰狞的獠牙。他们请求唐臻即刻登基,最好能赶在年前昭告天下。

程诚垂着头,大气都不敢喘,生怕惊扰已经思考许多的太子殿下。

唐臻却不是在思考,他在发呆,忽然想到远在北方的昌泰帝。

从京都离开的时候,父皇可曾回头?

是否能想到,他心心念念,不忍见其受胡虏之苦的臣民,在不久的将来会如此对待他。

太子登基,还活着的皇帝算什么。

太上皇还是乱臣贼子?

陈玉双手紧握,目光炯炯的盯着唐臻,发现太子的目光有所变化,立刻出言打断唐臻的思绪,“殿下三思,定不能让这些不安好心的人如愿!”

这些日子,他刻意的避免在殿下面前提起陛下,就是怕殿下尚未彻底稳定的思绪再次受到陛下的影响。

没想到千防万防,居然是千里之外的陈国公坏事。

唐臻回过神,不怒反笑,对程诚道,“挑两个态度最积极,理由最充分的人带进来。”

程诚满脸意外,悄悄转头,想看陈玉的提醒。

“看什么,他是你的殿下?”唐臻随手拿起果盘中的橘子朝程诚的头砸去。

程诚没敢躲避,更不敢辩解,立刻转身离开。

陈玉满脸担心,“殿下......”

唐臻抬起手,示意身侧的人闭嘴,漫不经心的道,“孤心中有数。”

不久之后,程诚冷着脸带来两名朝臣。

唐臻眯眼打量他们,脸上的笑意渐浓,“杨磊、高玉光。”

这两人在朝堂向来没什么存在感,目前还看不出是谁的人。

杨磊和高玉光面露惊讶,继而转为喜色。

殿下竟然能叫出他们的名字,看来对朝政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在意。如此,他们说服殿下年前登基的把握能再提高两成!

“臣杨磊、臣高玉光,给殿下请安。”

两人郑重下跪,直奔主题,请求唐臻即刻登基,昭告天下。

唐臻盯着两人略显稀疏的发顶看了会却没理会两人,抬头看向程诚,吩咐道,“再带进来......十人,开着门,让他们站在外面,能看见门内就行,只是做个见证。”

杨磊和高玉光心中有盼望,自然不介意多跪会,老实的令人侧目。

程诚去而复返,身后却跟着十一个人。

孟长明反常的穿着身白衣,只有领口和袖口有淡淡的紫色绣纹。他捧着手炉跟在程诚的身边,毫不见外的在唐臻开口之前径直走进门内。

“我掐指一算,殿下今日肯见人,所以进宫碰碰运气。”

唐臻翻了个白眼,对孟长明的所有神棍行为保持怀疑,看在对方主动提起过年陪他守夜的份上,好心提醒道,“坐远些。”

孟长明点头,若有所思的环顾屋内的人,不客气的吩咐程诚,“劳烦搬个椅子去门口,我与诸位同僚坐在同处即可。”

诸位同僚按捺着心中的焦急和激动,隐晦的向孟长明投去白眼。

什么坐在同处?

分明是他们站着,孟长明坐着!

程诚在孟长明手上吃了哑巴亏,才肯在没有太子吩咐的前提下,答应带孟长明进入福宁宫。如今又当着太子的面被驱使,脸色顿时苦涩的比天生苦相的程守忠更难看。

他眼含期望的看向太子,没得到任何回应,只能任劳任怨的去搬椅子。

唐臻端起茶盏,本想等孟长明坐下,观众全都准备好,再开始表演。

奈何演员心急,杨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,迫不及待的开口,“请殿下三思,臣知道殿下待陛下至孝,不愿意擅自登基。然而陛下如今远在北地,不知......,更没有笔墨送回京都,殿下又怎能笃定,您立刻登基不是陛下所愿?”

高玉光也跟着磕头,显然是赞同杨磊所言。

门外的朝臣格外入戏,竟然也自发的跪下磕头,口口声声皆是请殿下三思。

如此氛围下,分别站在唐臻左右的程诚和陈玉尚且不算违和,端坐在门口的孟长明却格外可恨,亏得他脸皮厚,竟然还能稳坐不动。

“不知?”最近才养出些血色的脸上浮现思索,唐臻抚掌而笑,“孤知道了,杨大人的未尽之语是不是,陛下如今远在北地,不知是死是活?”

此话一出,位于最前方的杨磊和高玉光,本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随程诚进门,尚且能保持沉稳,门外的人却下意识的看向孟长明。

杨磊这番话,几乎是将对陈国公的怀疑放在明面上。

孟长明今日出人预料的恬静,侧头看了眼门外的人,不怒反笑,“别看我,看殿下和杨大人、高大人。”

“殿下明鉴,臣一心为殿下和陛下考虑,绝无半分私心。”杨磊继续叩头,大有唐臻不答应,他不停下的意思。”

相比之下,高玉光更理智,仔细为唐臻分析利弊,“虽然不知陛下是受到何等蛊惑才会悄悄去北地,但是陛下最吸引人窥视的地方,莫过于九五之尊的身份。只要殿下能够取而代之,原本不怀好意将目光放在陛下身上的人,立刻会将目光转向殿下。我等愚笨,只想处这等办法。冒着损害殿下的风险,保全远在千里之外的陛下。”

唐臻点头,似有被说服之意,叹息道,“你们的话,确实有道理。”

当昌泰帝不再是昌泰帝,投放在他身上的精力,只能用浪费形容。

杨磊和高玉光面露喜色,屏息凝视唐臻。“殿下......”

不料唐臻脸色陡变,眉宇间的温和、动容,转眼间尽数化为冷漠,“可是孤不爱听。”

“呵......”

孟长明朝纷纷看向他的人摆手,从容示意众人看太子和杨磊、高玉光,不要分心。仿佛突然没忍住,笑出声的人不是他。

杨磊和高玉光再次开口前,唐臻忽然道,“抬头,看着孤的眼睛。”

两人呆滞的抬起头,不明白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完成的事,为什么只有前半段顺利。

唐臻正色道,“孤不爱听的话,别说,否则别怪孤没有警告你们,滚吧。”

杨磊和高玉光面面相觑,眼底皆是不甘。

身前的太子殿下已经拿起此前随手放在身边的书册,显然不想再理会他们。身后却是同僚不满的呼喊和锲而不舍的请求。

杨磊狠狠咬牙,终于将额头彻底磕破,鲜血顺着额头流入他的眼底,丝毫没有影响他紧盯着唐臻的目光。

“殿下,良药苦口,良言刺耳,您身为君主,怎能偏听偏信?陛下一日未曾安全的返回京都,所有与陛下悄悄离开京都有关的人,皆应被您怀疑,包括深受陛下信任,数十年来和陛下形影不离的程将军!您......”

唐臻叹了口气,放下好不容易提起兴致却只看了三行的话本,“堵住他的嘴。”

杨磊闻言下意识的想跑,至少将想说的话都说完,然而论反应,他如何能比得过程诚?

只是稍微愣神的功夫,他连挣扎的时间都彻底错过。

唐臻朝程诚招手,示意程诚离自己近些,然后看向神色沉重的高玉光,“孤知道你有话说,能不能憋住?孤不爱听。”

高玉光垂下眼帘,不与唐臻对视,想起来福宁宫跪求太子登基之前收到的密信,强行忍住心中的不安,苦口婆心的劝道,“殿下登基只是权宜之计,做出对您和陛下最好的选择。等到陛下安全回来,您再将皇......位、还给......陛下?”

突然起来的疼痛令这番本该一气呵成的话出现停顿,他下意识的低头,忽然发现盘腿坐在软塌上的太子正弯着腰,以至于他没法看清太子的表情。

继续低头,看到喷涌而出的鲜血。

恍惚间,高玉光觉得有点不对劲,很吵,身边似乎有人在挣扎,身后像是有人在呼喊。

直到这句话只剩最后两个字,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,究竟发生了什么,蓦地睁大眼睛,难以置信的望向笑着擦匕首的太子。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