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5(1/2)

乌沉压顶,风雨晦暝。

姜霓伫立在空旷的训练场,耳边只有刷刷的雨声,细细密密地浇筑下来。纤长的眼睫上挂了水珠,视线模糊,她就像被抽离了灵魂,呆呆地站在雨幕里。

一直捏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,心尖吊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松了。

黑色的伞面遮了如注的雨势,将两人圈在不过方寸的天地里。任风狂雨暴,伞下的世界是安宁的。

伞下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姜霓缓缓抬起眼,眼睫上水珠盈盈,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秦砚英俊的一张脸。

其实算不上多英俊——

男人一侧的脸颊上沾了黑灰,下颌线上有明显的擦伤,有些狼狈,一双眼睛却如被暴雨洗刷般的黑亮。

姜霓落进这双眼睛里,沉沉的溺在其中,恍惚间生出了一种天地逆转、生死白头的错觉。

她诚如一只旷野的鸟,只有在这双眼中,才能找到恣意飞翔的天空。

“阿嚏——”

姜霓偏头,吸了吸鼻子,又转过头。她望向秦砚,眸光滞了滞,又带了些许审视,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,伤在哪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这么大的雨,出来都不带伞?”

低冽的嗓音,携了雨夜的沉凉。

秦砚低着眼,看着面前湿漉漉的女人。

方才隔着挡风玻璃,瞥见纤细而熟悉的身影,他微怔的一瞬,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
姜霓身上就穿了件铅灰色的长裙,偏薄软的质地,因为被雨水打湿,几乎贴在了皮肤上,连内衣的轮廓都若隐若现。

秦砚单手捏着伞柄,伞柄在他左右手之间平缓交换的瞬间,黑色的外套已经被褪了下来。

像是有某种心电感应,姜霓在秦砚微沉的视线里,乖觉地伸手,怔怔接过雨伞。

黑色的外套兜头照下来,将她包裹在其中,里衬上还沾染着男人的体温,温热熨帖上皮肤。

姜霓吸吸鼻子,淡淡的皂香味满溢在鼻息间。

她像只在暴雨天流浪的猫咪,终于等到了肯收留她的好心人。

秦砚从她手中捏过伞柄,再开口时,声线温和了许多。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姜霓低眼,心悸的一霎,轻嗯了声。

雨幕重重,不算很长的一段路,两人都安静的没有说话。

衣料相擦,一边温暖一边凉。

几乎出于本能,姜霓小幅度地往秦砚身边靠了靠。秦砚想抬手护住她,想到这里是影视基地,已经抬起的手臂便又僵在了姜霓身后。

姜霓不察。

秦砚低眼看她小巧莹白的鼻尖,一手捏着伞柄,一手虚虚护在姜霓身后。

大伞已经完全偏向了姜霓的一侧,将她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,不受半点风雨侵染。

直到走到酒店门口,姜霓停下。

“我到了,你……”姜霓这才注意到,秦砚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边,雨水将深蓝色的短袖打湿,水珠顺着手臂的肌理滑下来。

姜霓微怔,作势就要脱下身上的外套。

“穿着。”

姜霓脱衣服的动作顿住。

秦砚放低声线,叮嘱道:“回去让助理给你煮一点姜糖,小心感冒。”

换言之,就送到这里。

姜霓捏着外套的边,垂眼点了下头。

一瞬的沉默,天地都安静无声。

直到眼前的男人转身,视线倏而亮了一度,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。姜霓注视着那道挺拔的身影,捏着外套的领口指尖一点点收紧。

“灯灯。”

小可犹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姜霓转过身,看到了小姑娘眼中的八卦和试探。

心中慌乱一瞬,姜霓抿唇,淡定道:“没事,上去吧。”

“哦。”小可鼓了鼓脸颊,又往远处张望了眼。

她没眼花吧,那是秦队长吧。她家美人和秦队……

小可没敢往下想。

*

秦砚折回到停车场的时候,张海林刚刚将车停好。

“队长。”张海林从车上跳下来,手里拿着件脏兮兮的外套,外套上沾了淡淡的血腥味。

“任斌怎么样了?”

“刚刚和任队打了电话,没事儿,就是需要在医院住几天,观察一下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队长。”张海林微顿,“你背上的伤……”

“没事。”秦砚从张海林手里拿过自己的外套套上,“你先回去,我去古导那边一趟。”

蓉市的影视基地有些年头,一些边角上临时搭建的小型建筑确实存在安全隐患,虽然这不是秦砚在组里的职责,但他还是必须要提醒一下古项涛,让他安排专人排查。

张海林木木地点了下头,“队长,刚才……”

刚才队长和姜老师……张海林心中不解,但方才两人站在雨里的那一刻,他脑子里忽然就跳出一个最近刚学的新词——眼神拉丝。

秦砚侧眸,似是已经知道张海林想打听什么。

触上秦砚微沉的视线,张海林摸了摸鼻尖,“没……没啥。”

*

姜霓一回到房间,就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了下来。秦砚的外套落在雪白的床单上,沾了薄薄水气,将柔软的床单洇湿了一小圈。

男人的衣服,女人的床单,潮湿的水迹,莫名生出些难言的暧昧旖旎。

姜霓从衣柜里取出一个衣架,将外套挂好。

眼前不自觉浮现起方才秦砚站在她面前,褪下外套的那一瞬。

四野阒寂,只有他为她撑起的一方天地,沾了温度,缱绻缠绕,入了四肢百骸。

“阿嚏——”

又一个喷嚏,姜霓揉了揉鼻尖,才转身往浴室走去。

一个暖烘烘的热水澡结束,酒店也刚好送来了姜汤。

小可看着桌上的姜汤皱眉,“灯灯,你确定要喝?”

“嗯。”姜霓走上前,端起面前姜汤,辛辣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间的一瞬,她还是皱了下眉头。

她不爱姜的味道,也从来不喝姜汤。方才让小可问问酒店能不能做姜汤的时候,小可还很意外。

姜霓顿了下,屏住呼吸,将满满一碗姜汤全部喝完。

小可呆呆看着她。

姜霓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嘴巴,“问问酒店是不是还有剩余的,给秦……给楼上也送一点。”

楼上住着IAR的三个教官。

小可眨巴了下眼睛。

是瓜的味道。

可饶是洗了热水澡、喝了姜汤,姜霓还是感冒了。一个接一个的喷嚏,半篓卫生纸,她鼻尖红红,眼睛也水汪汪的。

最后在小可肃着一张脸的要求下,才不情不愿地去了医务室。

雨已经停了,夜色深浓,空气里悬着潮湿的因子。

小可被关琴一个电话叫走了,姜霓一个人过来,医务室的灯亮着,姜霓走进来。

医务室里没有人。

姜霓左右打量了一下,听到了帘子后面的窸窣声。

她走近。

“阿嚏——”

姜霓下意识地抬手抓住帘子,蓝色的帘子顺着轨道极丝滑地滑开半尺。

不过一瞬。

秦砚本能转身,皮带的扣还没有扣好,裤腰松垮地挂着,遮了斜下的人鱼线。

姜霓抓着帘子,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
男人精壮的脊背映入眼低,宽肩窄腰,脊柱的中线微凹,一道极明显的擦伤,从右肩斜过来。

周围的皮肤一片青紫,却仍然可见细密的小红点,是被擦破的血点。

姜霓只觉耳边似有千军万马轰鸣碾过。方才入眼的块垒分明,薄薄的,没有过分的偾张,性感的要命。

还有……纯棉质地的……黑色的边儿。

薄红浸透皮肤,整个脸颊都跟着烧了起来,姜霓蓦地转过身。

身后响起皮革擦过的声音,姜霓整个人都僵在原地,脚下像是生了根。又一阵窸窣声过后,有脚步声靠近。

“唰啦——”帘子被彻底滑开。

白炽的灯光映下男人高大的身影,姜霓呆呆盯着地面,看两人的影子重合、交叠。

“感冒了?”秦砚开口,偏低的音色,就落在姜霓耳边。

姜霓只觉得耳边痒痒的,连带着耳后的皮肤都有些麻。

“嗯。”她低应了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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