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 章(1/2)

听了半天,亓深雪才勉强理清一点状况。

——这人不是来结亲的,是来认亲的。

亓深雪松口气的同时,一时不知道该是先震惊“舅舅”,还是先震惊他就是“朔北将军”。还是更该震惊——他负心薄幸睡完企图拿钱打发掉,结果却被对方找上门来的人,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舅舅。

“我可真会睡,随便睡个男的,都能睡成自己舅舅。”亓深雪郁闷地想,“不是,老爷子什么时候认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啊……”

亓老爷子看大孙子在发呆,责备地瞪了他一眼:“愣着干什么,没规没矩的,叫人。”

亓深雪整个人都是蒙的,尴尬得指尖微微蜷了起来。

这场面让他不禁想起小时候,每逢过年,周尚书家的小孙子周才瑾,就会被抓到前厅,表演当场倒背《幼学琼林》,并将全场二十几个平日根本不怎么往来的亲戚一一认过去。

因为亓府人丁不兴,没有这么些亲戚,亓深雪还庆幸过自己不用遭此大难。

没想到,这么大了,会凭空冒出个舅舅来。

而且对这个舅舅……何止是没规矩,他都大逆不道地“冒犯”过了。

在床上,下了药的,那种冒犯。

不知道如果老爷子知道了,是会先打死他,还是先打死这个舅舅。

他看了卫骞一眼,指望卫骞能客气客气,结果卫骞却垂着眼不说话。

亓深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揣测这人究竟是不是认出他来才故意找他难堪,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,因为亓老爷子连环夺命催促,他躲不过去了,才咬着下唇,极不情愿的飞快咕哝了一声。

声音含糊的像是黏成了一块。

“……舅舅。”

卫骞同时感到掌心被人抠了抠,圆润指甲压在自己掌肉上,压出了几个弯月形状的白印。

他余光扫过,发现他的这位小外甥耳根都是红的,若是地上有缝,只怕现在就已经钻进去了。

卫骞看着他的耳尖,不由想起了他婴儿时的模样,也是这样,一着急耳朵就会红。

要知道,体会小婴儿那些哇哇大叫实在太难了,卫骞都是通过看耳朵来分辨他是真的饿了、渴了、生病难受了,还是单纯的只是精神充沛、胡乱闹腾。

原来哪怕长大了,这点也不会变。

小外甥手指很凉,像一块冰润莹白的玉,陷在自己掌心。因为放得久了,就渐渐染上了自己的热度,没什么血色的指尖慢慢泛起了好看的粉红色。

卫骞这舅舅很不称职。

当年他离开亓府的时候,亓深雪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,一眨眼就长成了这般清丽白净的少年。

他失神答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
亓深雪默默剜了他一眼,我真叫你也真好意思应啊。

上次床笫混乱,逃得匆忙,没太敢仔细看男人的样貌。此时天色尚好,卫骞穿戴整齐,堂外的薄薄日光投在他身上,越发显得他挺俊英武,身形板正如松,远远看去颇具威严。

与那晚粗野狂莽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
人果然不可貌相。

有的人穿着衣服是衣冠禽兽,脱了衣服,只剩禽兽。

亓深雪觉得腿根好疼。

亓老爷子见舅甥俩不说话,热衷于让两人热络起来,乐呵呵地道:“骞儿,你还记不记得那回,小阿雪哭闹得厉害,奶娘临时告假了半日不在府上,你就抱着他哄啊哄……等下午奶娘回来了一看,你猜你俩怎么睡着的?”

卫骞抬起眼来。

亓深雪预感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,只是没想到会那么离谱。

亓老爷子哈哈大笑:“这小子饿坏了把你当成奶娘,正吃奶呢,咬得那叫一个紧,拽都拽不下来!”

“……”窒息,别说了。

亓深雪感觉鞋底子都要被自己抠烂了。

卫骞虎口也要被他掐烂了,少年瞧着瘦瘦薄薄的,手指软软的很好握,指甲也修剪得很圆,怎么掐人就这么疼……简直和那晚落跑的小野猫有的一比了。

但随即卫骞就遏制住了自己的念头。

太荒唐了,他怎么能将这干干净净的小少爷与那小野猫混为一谈呢?

卫骞视线又落在亓深雪的玉佩上,玉佩一瞧就是上好的水头,下面缀着数颗饱满莹白万里挑一的大珍珠,浑圆的小玉佩上面刻了一只跪眠小羊,是因为亓深雪属羊。

他随即想到藏在自己怀中的荷包,也是绣的小羊,那岂不是说,那晚与他……的人,年纪才与亓深雪一般大?!他不敢再顺着想下去,这简直是一种亵渎。

可是……这也太小了。

卫骞更觉烦躁。

正在胡思乱想,直到亓松泉唤了一声,他才胡乱应道:“嗯,想起来了。”

其实若非老爷子提起,卫骞根本记不清了。那时候他也还年少,在照料小亓深雪这件事上能力属实有限,偶尔旁人实在忙不过来了,他才勉为其难地照看些许。

他与亓府的关系,怎么说呢,有些微妙。

因为他并不是亓松泉的亲子。

只是当年卫家夫妻拼死救了亓府小姐亓雁一命,留下了三岁的孩子无人照看。亓雁瞧他可怜,便接他回府以姐弟相待。后来亓家为报恩,干脆将他收为养子。

但卫骞在亓府的身份很尴尬,主子不像主子,仆从不像仆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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