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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圣人那厢儿得知含凉殿发生之事,已然是翌日晨起时,徐公公满脸菜色的将昨夜之事,一五一十地向其回禀。

好啊,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,昨日那韦昭仪急匆匆地派人来请,说是小十一病了有俩天了,可圣人去瞧时分明还精神着,又改口说是见着父皇人也大好了。

这些小把戏圣上自然是看得出,不过怜惜幼女,又见韦昭仪特意备下席面,这才在浴华殿酣畅淋漓地醉了一会,纾解地很是尽兴。

眼下才瞧得明白,这么一出围魏救赵的好戏,为的就是支开他。想来皇后在其中没少掺合,思及此,圣人眼神幽邃,漠然盯了正要上前来为他宽衣的韦昭仪一会。

叫圣人这般犀利的目光盯着,韦昭仪只觉浑身发凉,却不敢抬头去之对望。

待圣人一言不发地出了浴华殿,韦昭仪心中长吁一口气,不由得暗哂,这一关总算是过了。

今日并无小朝会,是以圣人连早膳都不曾用,便心急如焚地赶去了含凉殿。

行至门口时望而却步,踌躇半晌,到底是蹙着眉,忧心忡忡地进去了。

因而在宫中不必府上闲散自在,虞窈月并未贪睡赖床,反倒是老早就起了身,守在小厨房的药炉前为顾敛之煎药。

可顾敛之是个黏人的,半步都离不得,非要跟在身后寸步不离。

那股子黏糊劲与离不开娘的奶娃娃没有什么分别。

怕那药过了火候,虞窈月打着蒲扇轻摇慢晃,耐心地等着煎好。

偏生顾敛之贴在她身后不是要去扰她痒痒,就是抓起一缕她俏皮的发丝捏在手心打转,任凭虞窈月如何赶他怎么也不肯走。

圣人见殿内空无一人,宫人正要往小厨房去通传好迎驾,却叫圣人拦住,只带着徐公公轻手轻脚地来到小厨房前。

见他小夫妻二人郎情妾意好一双璧人,圣人心中不由得生出许多慰藉,想当初,在这含凉殿,他也是这般与盈妃如此恩爱绵长。

只可惜后面落得个劳燕分飞的地步,如今斯人不在,徒留他这孤家寡人。

许是圣人接二连三的叹气,倒是叫小厨房里的二人听到了动静,虞窈月眼尖,瞥见圣上突然到访,当即就走上前行礼,倒是顾敛之不曾见过圣人,瞧着只觉得眼生得紧,却也跟着虞窈月一道行礼。

可他认得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徐公公,那日他与月儿身着同色袍服,叫顾敛之认错了人不说,还彻底打碎了醋坛子。

故而今日瞧见这徐公公,顾敛之非但没有好脸色,反倒是恶狠狠地睨他一眼。

徐公公是有苦说不出,毕恭毕敬地行完了礼,便立在身后争当一个鹌鹑。

自打顾凛长大了,几时在他脸上瞧见这般活灵活现的神色,倒是叫圣人看了一出好热闹,不由得抚须长笑,“七郎如今倒是真性情,昨日之事是你母后做得不对,还望七郎莫要与她计较,你母后也是一时情急,只当你娘子不曾照料好你,这才想着替你好好管教罢了。”

昨日之事在圣人口中竟然如此轻飘飘地揭过了,虞窈月有些难以置信,似乎并不相信,一向秉公处理的圣人怎会在此等小事上犯起糊涂。

可圣人都这般说了,她身为臣子的自然也不好再去争辩什么,只是紧紧咬住唇,心底生出几分委屈来。

皇后惩治人的手段向来都是高明的很,将人关在偏殿罚上那么三五天,这期间誊抄的佛经都能垒得有三尺高,不把手抄断了膝盖跪青了是不会让人起身的。

与其在皇后那里受罚,虞窈月宁愿叫宗正寺的带去,好好的打上几戒尺。

可每次皇后总能寻着不同的由头来拿捏几位王妃的错处,久而久之,倒是叫人望而生畏的存在。

是以这次虞窈月想着也就这般认了吧,索性人也没叫皇后带走,免去一顿罚。

谁知顾敛之却势必要为她讨回个公道来。

他算是瞧明白了,这皇家的媳妇倒是比寻常百姓家的妇人还要难做些。

“听圣人这意思,是要儿臣就这般原谅皇后了?且不说我家娘子非但没有做错何事,便是皇后不由分说地闯进来,将这含凉殿闹得个天翻地覆,如此苛责儿媳,百般刁难,便是放在民间,也是要为人不齿,晚年孤苦无依扫地出门的下场。”这一番话说来,叫圣人闻之色变,可顾敛之又不是顾凛顾忌着父子君臣礼仪尊卑的那一套规矩,只见他畅快直言,说完这些还不解气。

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席话,虞窈月直听得两眼发黑,又见他骤然发问,“都说天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,怎生的一朝国母,还不能为民之表率不成?想必圣人今日前来,也是要给儿臣一个交代的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