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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逢夏日,张家桌上必会有一道莲子羹,甚至就连张淮彻去虞家私塾上学,也会有张家仆从拎着香甜软糯、冰凉可口的莲子羹送来解暑。

想他一个堂堂儿郎,竟然好女儿家门这些酸甜可口的吃食,回想起总能在姐姐闺房瞧见张家食盒里那只瓷碗。

虞秉言竟然当着沈姨娘的面,同他戏谑调侃道:“我说淮彻兄,也不见得是你有多爱吃这莲子羹吧,我说怎么我家的莲子羹与这儿的如出一辙,原来你是借花献佛,都进了我姐姐的肚子里。”

此话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,沈姨娘本名含欢,是沈氏从前几个婢女当中模样最为出挑,年纪也最小的那一个。

因着沈氏抱恙,缠绵病榻之际,想着还未长大的幼子,竟然兵行险招,将含欢认作义妹,要张泉娶她作为续弦。

且不说张泉本就无意儿女情长,这又是病妻遗愿,是以也就应下了。

可含欢正值碧玉,本就是少年慕艾的时候,却被她指给这么一个既不风趣人又古板的老鳏夫,自是心生不满,便想着以退为进,推说自己身份难登大雅之堂,也不想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,却因着续娶了她遭人诟病,不如就以姨娘身份在府中立足,将小郎君抚养长大。

如此既可全了主仆情分,又不至于堕了二人夫妻情深的美名,再者也能照顾小郎君平安长大,甚至含欢又在夫人床前立誓,不会诞有自己子嗣,如此沈氏这才毫无挂念地去了。

至于张泉因着感念含欢大义,便将后宅大小事务一概交给她处理,并未再娶妻续弦。

这么做,含欢是有私心的,她年长不了小郎君几岁,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姐姐。

眼见着小郎君日渐长大,神色俊朗,清绝隽艳,她心里不知怎的,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。

只是隔着庶母、姨甥的身份在,即便是想要对他表露心意,有张泉在却也是不能。

含欢将所有的心思全都压在心底,每日瞧见他都心生欢喜,得知他喜爱莲子羹,更是亲力亲为,每到夏日就煮上一钵,寻着由头让人送给他。

自此发觉张淮彻并未拒绝,甚至喝得一干二净后,含欢便想法设法地准备些上好的鲜美时珍,隔三差五地让人送过去。

可直到虞秉言道出真相的那日,含欢才彻底知晓他待虞家娘子的心思。

有道是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,含欢恼羞成怒之下,在那日虞秉言又来寻张淮彻时,又如往常一样将姨娘精心准备的食盒一道拎了回去。

却说那日的吃食也倒是稀罕,甜口的水晶柿子,鲜香的火盆羊肉,还有盛极一时的点心蟹黄毕罗。

因着虞秉言不嗜甜,便也只尝了几口羊肉,其余两道菜全都进了淮彻的肚子里。

虞秉言甚至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壶酒来,张淮彻在他再三向劝之下也同他一道用了两盅。

却也正是这两盅,叫原本就中了毒的张淮彻病况加深,等到发觉不对劲,虞秉言散了些酒意去请大夫时,已经晚了。

与大夫一并赶来的还有虞窈月,见大夫们一个个都摇了摇头,她也上前伸手替他把脉。

彼时虞窈月才从药王谷学成归来,虽说瞧出不同寻常之处,与诸位大夫一道想着法子,寻了一剂古方替他吊住性命,便见诸位大夫纷纷告辞,却说是无药可治了。

就连张家的人也都不大看好,意欲准备后事了,唯独虞窈月在他榻前守上了三五日,总算等得人悠悠转醒。

只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却并未得到惩处。

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事,含欢却不认是她蓄谋已久,为自证清白,更是亲尝当日所做食物,虽未向张淮彻这般中毒,却因着她尚有身孕却用多了寒凉吃食,到底是小产没保住初初有孕的孩子。

经此一事,倒是彻底洗清了她的嫌疑,张泉反倒是心疼含欢丢了个孩子。

却说撺掇他用酒的虞秉言反倒是成了众矢之的。虞窈月心知此事并不简单,却也无法替弟弟洗脱冤名。

她能做的不过是精进医术,彻底治好淮彻哥哥心腹绞痛的毛病。

可张虞两家到底是因着此事生隙,见他从此不入学堂,与科举无缘,虞窈月更是心怀愧疚。

若非是她贪嘴,淮彻哥哥每每将含欢特意为他做的吃食带给自己,他便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。

哪怕事到如今对张家来说真相如何,已然不重要了,可虞窈月依然不肯放过自己。

就连虞秉言也是因此生了心结,一声不响地跑去军营,从微末小卒做起,彻底舍了科举仕途。

随着虞父左迁,一家人北上回京,虞窈月入宫参选,却是莫名其妙地成了宣王妃,若非如此,她是想要嫁给淮彻哥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