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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话间,有两人目光与之对视,皆是被戳中心事,倏地低下了头。

顾敛之举步进门,就瞧见圣人跟前的徐克用,他行过礼后,当即道明来意,“宣王可算是回来了,咱家恭候多时了,圣人有请,请随咱家入宫吧。”

意料之中的结果,顾敛之点了点头,跟着他一道入了宫。

来到紫宸殿,圣人遥坐上首,案前堆着厚厚一摞奏折,见他来了,圣人将最面上那本折子拿出来丢向他,“解释一下吧。瞧瞧,这都是来弹劾你的。”

顾敛之接过后淡扫一眼,“圣人,儿臣无话可说。昨夜之事,大可传城防司武侯前来与儿臣对峙。”

“你说得简单,你可知那几位武侯首当其冲,这会子连着岑郁一起都下了大狱。”

没点本事是坐不稳城防司司中郎将这个位置的,岑郁背后根基不浅,是个八面玲珑的,究竟是谁连他也算计了进去?

昨夜之事像是约好了一样,先是将虞窈月带走,后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制造祸端,两件事连起来,怎能不叫人深思。

暗忖须臾,顾敛之到底是将虞窈月眼下不知所踪一事向圣人禀明。

闻言,圣人却是心生不满,至于吗?不就是一个女人,叫他这样的方寸大乱,中了别人的圈套。

“此事暂且不急,当务之急是得揪出背后作乱之人,还你清名。”

圣人抬眉剔他一眼,轻而易举的下了定论。

“怎么不急?月儿如今危在旦夕,她若是有什么事,叫儿臣日后怎么办?”

顾敛之之所以将此事说出来,一是想让圣人知晓,这两件事情接踵而至,背后必然是有人在捣鬼,二是即便他今日不说,不出多长功夫圣人也会知晓,届时他只怕更要误会自己耽于儿女情长,还不如先行向他交代个清楚。

却是不曾想到,提及月儿如今境况,他非但浑不在意,还嘱咐他务必将中心放在处理流言上。

“放肆,朕不是在与你讨价还价,朕这是御旨,你若不从便是抗旨不尊,即可押入大牢。”

圣人动了怒,随手抓起一只茶盏,狠狠掷在地上,摔了个细碎。

若只是抗旨不尊,对于顾敛之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,可一旦将他关进牢狱中,他便没法去救虞窈月了。

至于圣人说的务必还他清正贤名,没有虞窈月,顾敛之都不敢想,要这样的虚名有何用?

僵持之际,圣人乍然间发现什么,故作姿态,顿悟开口,“原来此时此刻,朕的好七郎不是怀清,怪道你竟敢与朕顶嘴了。”

先前还当他的离魂之症早就好全了,可如今的宣王哪还有半点的亲王姿态,非但没有往昔的清高孤傲,便是动辄将虞氏挂在嘴边,如此沉湎女色,自然不是他认可的宣王。

“圣人好眼力,总算是认出来了。那么我就直说了,顾凛的这劳什子王位,我可不稀罕。”

顾敛之带着一抹玩味的笑,话里话外尽是威胁。

知道他混账,却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儿戏,圣人气得心头堵着一口气,却又无处可撒。

又见他双手抱于胸前,歪七扭八的站着,彻底没个正形,圣人登时气涌,“你不替怀清着想,肆意败坏他的清名,那你总该在意虞氏吧,倘若你不依朕言,那么朕现在就下旨,贬虞氏全族左迁,流放陇西关外去牧羊!”

“那儿臣就入赘虞家,一起做个牧羊郎。”

他顾敛之本就是苦日子里过来的,又不是顾凛,没了身份束缚,功名利禄抛之脑后,这样的日子还松快些呢。

倒是不曾想他竟敢有这样的心思,圣人气弯了腰,只好扶着椅背,怒目而视,“你母妃若是知道生了个你这样的儿子,只怕是……”

话未说完,顾敛之冷言冷语地打断他,“别和我提母妃,若不是你,我母妃怎会从无忧无虑的南诏公主,变成深宫怨妇,凄凄惨惨的客死他乡?”

这番话说出口,犹如发寒的针刺入心中,扎得人不是个滋味。

“住口!给朕滚,都给朕滚!”

顾敛之的僭越非常人所不及,圣人对于他的愧疚也逐渐消失殆尽。

偏偏他仍觉不解气,临走前还丢下一句,“圣人,你扪心自问,若是母妃也遭遇这等祸事,为了追名逐利,当真不会有一丝动摇吗?”

不等他回答,顾敛之昂首阔步离开。

站在廊庑之下的徐克用骇得大气也不敢出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这宣王进宫非但没有夹着尾巴做人,反倒是将圣人气得不轻,到底有何本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