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四 对酒当歌八(1/2)

夏琰也靠近来看,“这是琴谱”他虽识不得具体,但见那指序弦数辅以符号的字句,他还是认出了端倪,“是你母亲留下的”

“我不知道”沈凤鸣语调还保持着克制,“她为什么要留下这个”

“彻骨读到这信的时候已是天黑,也许那原本的字迹都淡无了,他没看到那些拒绝的言语却反而,读到了这一段”夏琰顿了一顿,“这曲子是什么意思”

“是什么曲子,都不重要”沈凤鸣只是自语,“反正彻骨也不识”

“你怎知他不识或许他看得懂,只是你不知道。”夏琰说着将目光转向秋葵,秋葵与他视线稍许一对,随即转开,解释道“这是泠音的曲子,彻骨就算会识琴谱,也不可能知道这曲叫什么名字,更不知对应是何辞句了。”

夏琰轻“哦”了一声,还是追问,“可这曲辞到底说的什么”

“是泠音依照白乐天的绝句暮江吟谱的短曲,这上面只有一半,对应绝句的后两句,原是也也没什么特别,只是赞赏江边月升之景而已。”

“是那个露似真珠月似弓的暮江吟”夏琰恍然,“看来她是以此呼应的那一对珍珠耳环”他语气有些不确。

秋葵的表情也有些不确。若单凭这一句似乎并不足意表她对彻骨有情,可既然费了心思留下来了,总有些因由。

“有何意义”沈凤鸣却对两人的猜测恍如未闻,怔怔然,“若他看不见,有何意义若看见了却识不得,有何意义纵然竟识得了,人却已别去,有何意义明知毫无意义,为何还要这么做”

“凤鸣”夏琰的语气带了几分询问。他心知与秋葵臆测妄断也是无益,这两句诗若真有什么内情,也只有问沈凤鸣。

“可怜九月初三夜,露似真珠月似弓”沈凤鸣喃喃道,“旁的我不知,可九月初三是我们第一次遇见彻骨的日子。”

他没有抬头,“那天晚上彻骨刻那个人的牌位,他在背面刻了九月初三夜、彻骨这几个字,每次去擦都会触见,所以我将这日子记得很清楚。原来她也一直记着那个晚上。她也觉得那是个值得记得的晚上。可为什么不说出来若真是有情,为什么还要写那些拒绝的言语”

“你听我说。”秋葵按住他微微发起颤的右手,“我倒可理解你娘这番心思。”

沈凤鸣仰起脸来看她。

秋葵咬了咬唇。“她写下这些的时候,我想不是为了彻骨却是为了自己。她不问彻骨能不能看见,不问他看不看得懂,也不问将来会不会再见。那些都留教天意了,只是自己的心思,终要有个地方寄托与道别。我知道,你说过,她不是个世俗之人,理应不在意世俗眼光,理应从心而行。可也许她绕不过去的正是自己。也许她恼恨着自己终还是不能全然原谅杀了你父亲的黑竹,也许更有太多我们都不知的缘故,令得她没有办法应允彻骨,只能拒绝。可她用的是幻书,她深心里定还是期待着,将来某一天,彻骨想起她的时候,看到的不是那些冰冷的言辞;天长日久陪伴他的,是这段寄托了心意的谱子。”

沈凤鸣眼中却只是悲茫,“若自此再也不相见,他将来想不想你、以什么陪在他身边,又与你何干”

“世间有情之人倘都能如意,倒也好了。可有时虽然有情,也不得不分开的。”秋葵道。“将来纵然再无瓜葛,那一瞬时,终还是想以种方式与人诉说。”

沈凤鸣看着她,又看看夏琰,“你也觉得是这样换了是你,你也会这么做么至少我便不会。”

“我也不知”夏琰道,“在某种境地,作某个决定,未必都能按常理逆料吧。”

沈凤鸣忽想到什么。“是不是就像秋葵当初留给你那一截断枝不问你收不收得着,不问你看不看得懂,不问你会不会放在心上,不问将来能不能再见”他说着忽苦笑一声,“难怪你们懂难怪你们都懂。我旧日里总奇怪你们对一个人生情之时为何偏那般扭捏躲闪,却原来世人都是这般,只有我只有我不懂。”

他忽站起身来,转身便向屋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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