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 第 110 章(1/2)

侍卫引着她们到了萧临风的营帐,芳草特上道儿,隔着帐帘站在外头,声音清甜地唤了声:“萧少爷,您在么?奴婢送我家姑娘过来探望,我就在外头守着,有事儿您唤我。”

这话可说得太有水平了。唐荼荼捂了捂脑门。

“姑娘进去罢,一刻钟,我数着呢,到时候击掌为数。”

芳草笑盈盈地目送她进去了。这丫头不知怎的,胆儿大,一群差爷莫名其妙盯着她,芳草也不怵,坦然地回望过去。

她是大姑娘了,唇红齿白眼儿媚的,倒把一群年不过二十的小兵盯得红了脸,别开了视线。

唐荼荼掀帘就进。江凛正侧着身萎在榻上,胸前刚上完药,治跌打损伤的药油味道难闻,天儿又热,一沾皮肉就化开了,他怕油糊了衣裳,袒着上身。

两人都没有“你看我一眼就要寻死觅活”的大防意识,见荼荼来了,江凛不紧不慢地起身披了件衣裳,拢了拢。

“别忙。”唐荼荼凑过身:“我看看。”

他胸口和肩膀处的淤青已经扩散开了,肿起了一片,得亏那孙校尉没下黑手,打人没打脸,不然他这白白净净一张脸怕是没法儿看了。

唐荼荼板起脸,在人家的地盘上又不敢大声埋怨,咕哝着:“殿下让你上你就上,自己没点儿数啊。”

她扒着他衣领子瞧得认真,江凛倒有点窘迫了:“一时心痒,想上去试试手。”

为掩饰尴尬,他直起身,去给唐荼荼倒了杯半温不凉的茶,却不是手指捏着杯沿端过来的,而是掌心托着底儿捧过来的。

唐荼荼眼尖:“你手怎么了?”

江凛:“小事儿。”

他躲得快,唐荼荼眼疾手快抓过来,尽管她抓的是腕子,江凛还是疼得脸色白了一白。

他手腕是肿的,这也罢了,体术异能者太依赖于拳脚,挫伤肿胀都是常事儿。可他十根掌指关节也全肿了,肿得通红发亮,大帐里光线暗,瞧不清楚,差点就被他糊弄过去了。

“真没事儿。”江凛手指想蜷缩起来

躲她看,却没缩起来,分明是疼得屈伸也不能了。

唐荼荼火了:“到底怎么了!”

江凛瞒她不过,慢吞吞说:“脱臼了,刚复位。”

“你自己复位的?”

江凛:“脱臼不是骨折,复位挺简单的。”

唐荼荼眼神光暗下来,火儿在胸腔里滚了三滚,没憋住,她扭身从帘窗上瞧了瞧,芳草站得挺远。

“你是不是脑子里长草啊!”唐荼荼张嘴就骂。

“我知道你着急出名!我不着急吗?!还轻描淡写一句‘脱臼挺简单的’,但凡筋骨受点伤,都是不可逆转的伤,周围的肌肉肌腱韧带全会损伤,关节囊松弛了,以后动一下脱臼一下,还能好吗?!”

“这时候谁他娘能给你整复健,你才十四,你骨头成型了吗!你以为你还是上辈子的骨强度吗!你用着别人的身体,能不能对人家负点责,你把萧临风一双手弄折了,他不得跟你拼命?!”

江凛硬生生个汉子,被她骂得竟缩了缩头,低声道:“……我算过了,今儿初十,到十六那天萧临风出来,伤就差不多养好了,光我疼,疼不到他身上……”

唐荼荼反唇相讥:“你还挺英雄啊。”

江凛张了张嘴,又闭上了,垂着脑袋单方面挨骂。

他不吭声了,唐荼荼也泄了力似的偃旗息鼓了,两人并肩坐在矮塌上,都生出点不见前路的茫然。

一个小兵,一个小丫头,找人先得出名,队长想出名就得拼死拼活去,他只有参军做武将这么一条路;

自己倒是能厚着脸皮、蹭着娘的顺风车赚钱,却也是从零开始,没天赋没觉悟,照旧是一条望不着头的路……

唐荼荼摸摸自己脸,她要是穿到个大美人身上,名声传扬的速度可能都比自己赚银子的速度快。

“慢慢来吧。”唐荼荼拍拍他的小臂,眼神温软起来。

“他们未必过得比咱们差,大家各有各的本事,也必定会各有各的精彩。哪怕慢一点,十年后才得以重逢,到时候每人都闯出了一方天

地,汇集起资源来就能成就事业,不也挺好么?”

两人干坐着,也不出声,外边有人掀起大帐,定睛瞧见了他们俩。

廿一顿住了步,低咳一声,放下了帘帐。

晏少昰在他身后半步,正要进去,帘帐擦着膝头放下来了。他奇道:“怎么了?”

廿一含糊道:“二姑娘在呢。”

手还搭在萧举人胳膊上,一个垂着头欲拒还迎,一个红着脸含羞带怯——后边这句廿一没说。

等了片刻,廿一才重新掀帘。

晏少昰踱着步子进来,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两人一眼,瞧他两人都挺从容坦荡,不像是刚柔情蜜意过的。

晏少昰蹙着的眉头堪堪展平,可心里还是有点道不明的不愉。

“人来人往的,你往这一群兵的帐篷里钻,叫别人看见了,名声还要不要?”

唐荼荼被他训得不太高兴,暗戳戳呛他:“这么严格吗?刚才我走过湖边的时候,还看到有小公子和小姑娘牵着手的。天没黑呢,我还打开窗帘子了,就是为避嫌。”

她还头头是道的,晏少昰眉头松不开了,拿着一沓信封模样的物事,往小桌上一落,“看看罢,在北元的探子传回来的军报。”

这一沓军报都有火漆糊口,是拆开过的,他提前看过了。

唐荼荼拆开顶上的一封,惊讶:“怎么是诗?”

军帐里头是粗茶,江凛得了礼贤下士的待遇,却也只是个初级“下士”,他这儿的吃用没太精贵,比寻常兵士只好上一档。

晏少昰端着杯粗茶,都能喝出明前紫笋的韵致来。

听唐荼荼这么问,他眼也不抬:“这是离合诗,取每句句尾和句头,首尾相续为一字,是为密信——藏得最深的探子都在敌营中,传信是要命的事儿,也怕中途被人拦截,便会写成离合诗。”

唐荼荼又被自己是个文盲的事实打击到了。

她把两封诗句密信换给江凛,等着队长翻译,自己默默拿起别的几封信挨着字儿地读,权当识文认字。

这几封信就要了然多了,是边城几座关隘所

记录的蒙军动向。这三月来,蒙军养精蓄锐,打过一回民屯,劫掠过几拨汉人商队,没与边军开战。

至于密信,江凛占着萧临风的身,还是得了许多便宜的,起码在文化程度上,他能碾压当世绝大多数人了。

头一首诗写的是——

何人果妙丹青手,它年看诵少陵诗。

白杨叶上三更雨,田间独并碧玲珑。

一声啼鸟应空山,朋来嘉客坐间盈。

……

全诗总共一十六句,乍看,里头说了诗说了画,有花有鸟田间景色很美,请了一群朋友一块吃喝玩乐美滋滋,前后景与情还挺得宜。

江凛摸了根炭笔,他手指蜷不得,捏着笔根在桌上写写画画,没一会儿解出来了,耐心给唐荼荼讲。

“每两句,前一句取句尾,后一句取句头——‘手’与‘它’,合并为‘拕’;之后的‘三更雨’和‘田间’,合字为‘雷’;山与朋,是一个‘崩’字。”

唐荼荼一半心思听着,分出一点神瞅了瞅二殿下。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