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第 36 章(1/2)

恭王府隔着不近不远五条街,便是广湘王周翰的府邸。

广湘王承袭了亲爹的爵位,但封号只是一个郡王。宣武帝意外驾崩之前,他从未想过,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能有坐上龙椅的机会。

他自小和世家公子混一块儿,举手投足皆显皇族的风范气度,但也沾染了世家纨绔的恶习——贪恋美色,喜欢寻花问柳。

自从几个世家子弟在他的酒宴上出事,那些世家豪族天天上门讨要说法,令他心烦意乱。

被堵着出门不便,更怕遇到以前认识的世家纨绔,不敢去章台,他只能在府中搂着一众美貌侍妾,埋头喝闷酒。

时间门方才上午,刚起床没多久,又叫来几个侍妾,在园中白日宣/淫。

这时门房忽然来禀:淮王上门拜访。

周翰半醉的酒意瞬间门吓醒,赶忙吩咐随侍将淮王迎进来,并迅速重新摆好一桌酒宴。

周则意被请到王府内院花园的时候,周翰已经设宴等候。

还特意选了几个最美貌的侍妾,专门伺候淮王。

宁越之跟在他身后,周翰见了,愣了一瞬,回过神后同样热情招待,不敢怠慢。

只是场面有了几分尴尬。

众所周知,这个执掌内廷的散骑常侍,是个去势的宦官。

见到正常男人有美姬环绕,可以享受人间门乐事,虽不知他是什么心情,必然好不了。

周翰忍不住暗骂自己的手下,还是这么饭桶,为何不告诉他,宁越之也来了。

他要早知道,绝不会让这些侍妾留在花园里。

不幸中之大幸,宁越之神色自若,并未露出丝毫的阴怨或者不满。

周翰稍稍松了口气,同淮王寒暄。

“淮王大驾光临,”他并未直接询问周则意为何突然来自己府上,只热情待客,“正好,尝尝本王方才刚开封的齐云酒。”

他一边说着这坛十年陈酿的美味,一边给侍妾打眼色。

侍妾们会意,给淮王斟酒,不住往他身上靠。

周则意对这几个身着薄纱,大片雪腻肌肤裸/露在外的妖娆美人没有任何兴趣。他弯着手肘将人抵开,冷漠眸光毫不掩饰嫌弃之色,一身幽寒令人不敢再靠近。

侍妾们涂着霞红胭脂的脸顿时有些泛白。

宁越之略带玩兴地看着,暗藏几分私心,心道淮王殿下为何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。

美人计对淮王全无作用,周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,朝他和宁越之敬酒。

周则意酒也不受,淡漠神色昭然表明,他根本未把周翰放在眼里。

周翰受了冷眼,心情自然不太愉快,可惜他如今没有了世家的支持,已然失势,又有求于淮王,只能强颜欢笑,加倍地曲意逢迎。

宁越之见情势差不多,朝周翰扬起嘴角:“今日来殿下府上,有件东西想请殿下过目。”

“只是怕打扰殿下雅兴。毕竟殿下看了,今日和美人享受风月的兴致就没了。”

这番阴阳怪气的嘲弄,周翰如何听不出来。

但他不能发作,更顾不上发作。他想继续装出一副安之若素的姿态,却没了往日那份游刃有余。“宁大人,要给本王看何物?”

宁越之从袖袋里拿出几页薄纸。

王府侍从急忙接过,呈给自家殿下。

周翰只看了一眼,脸色骤变。

他噌的一声,从座椅上弹起,愤怒又惊恐:“皇弟,这,这不是我做的!”

“是谁,是谁盗用了本王的印章!”

刚说完,即刻改口:“这是假的!一定是有人伪造了本王的印鉴。”

“皇弟,宁大人,这张单子,你们,你们从何处所得?”

这几页薄纸,正是周则意等人从私铸军械的地洞中找到的那几封密信。

周则意眸色依旧淡漠,沉默不言。

宁越之嘴角微勾,笑而不语。

“是皇叔?!”周翰乍然反应过来,“一定是恭王干的!他想把一切罪责,全都栽赃到本王头上!”

“周和!这人心肠竟阴毒至此!他装了二三十年的宽厚弘毅,满朝公卿都看走了眼!”

宁越之不痛不痒笑道:“人心险于山川,难于知天。若非突如其来的帝位之争,大家也不知恭王殿下的厚貌深辞。”

周翰陡然沉默。当荣登大宝的机会忽然从天而降,为了当皇帝,什么卑鄙龌龊的手段用不出来。

短短两个月,他那个忠厚闲雅的皇叔,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。

“皇弟,宁大人!”他愤怒又惊惶,手中紧捏几页纸,在半空中抖个不停,“私造军械并非我所为,二位一定要信我!”

“淮王殿下既然把这几封密信交给殿下,而非在江山殿里,在满朝公卿面前拿出,自是相信,殿下受奸人所害。”宁越之事不关己,神色悠懒和善,“殿下只需将此物毁去,这事牵连不到殿下。”

“毁,毁去?”

淮王将此信件交给他,便是摆明态度,自己站在他这边,打算助他躲过这一劫。

只是光毁去手里这几封,能有多大用处?

恭王既然能伪造印鉴和笔迹用来栽赃,那他想怎么写就能怎么写,想伪造多少就能伪造多少。

周翰再次朝淮王和宁越之求救。他没了世家支持,又和吴王交恶,此时还有能力帮他洗清冤屈的,唯有淮王。

宁越之笑问:“殿下往年和恭王时有往来,府上可曾留有恭王的书信,笔墨,丹青一类?”

周翰眼眸忽的一瞠:“宁大人是想……”

“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”

周翰瞬即会意。宁越之要从他这里获得恭王的笔迹和印鉴。

宁越之步步撺掇:“恭王厚貌深辞,但二三十年,不可能始终装得言行如一。殿下可否透露一二,哪怕只是道听途说也可。”

道听途说,等同于无中生有,胡编乱造。

宁越之要仿造恭王印鉴,还打算挖出恭王过往一些隐藏在忠厚仁义皮囊下的丑事,再给他抹上一笔黑墨。

如果没有,那就凭空捏造。

宁越之手段阴毒,周翰早有耳闻。

指鹿为马,屈打成招之事,他不是没做过。而且看样子,已然相当熟练。

只是以往对付的官员,最大也就三品。这次居然打算伪造一等王爵的印鉴。

虽说王位之争腥风血雨,周翰此前从未想过将人斩尽杀绝。

恭王派刺客刺杀,又诬陷他私造军械——那是夷三族的重罪。

倘若罪名无法洗清,整个广湘王府几百口人,还有他的母族,妻族,上千人将会遭到株连:成年男子砍头,女子贬为乐籍送入军营青楼,年幼少年发配充军。

周翰此前嘲弄淮王,党羽在朝堂上和人唇枪舌战,同恭王的狠辣手段相比,都是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。

既然他的皇叔无情,也不能怪他无义。

他一咬牙:“二位请稍等。”随即大步走出花园。

没过一会,再次回来,身后随从抱着一摞书信画卷。

“这些是本王十多年来,和皇叔互通的一些信件,以及皇叔的一些墨宝。”多是附庸风雅,写的诗词歌赋,画的笔墨丹青。

王孙公子们吟诗作赋,大家互相吹捧,不管好不好,都要假意客套的讨要一两幅留在自己府上,奉承才算到位。

这些墨宝丹青,内容无关紧要,但恭王的笔迹和各种印鉴,清清楚楚映入眼帘。

无论恭王的官印私印,都能找到。仿制伪造,轻而易举。

宁越之接过,阴阳怪气嘲笑一句:“殿下深明大义。”

“至于皇叔以前做过的一些违法乱纪之事,”周翰冷嗤,“等本王收集好证据,再交给皇弟和宁大人。”

花点心思,编造得像模像样,才能在朝堂上拿出,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出破绽。

拿到想要的东西,周则意起身告辞。

正如宁越之所说,周翰已没了和侍妾们寻欢作乐的兴致,吩咐下人恭送淮王和宁大人,便匆忙招来幕僚,想办法捏造恭王罪证。

周则意出了广湘王府,坐上马车。

宁越之深深一笑:“殿下机深智远,卑职佩服之至。”

伪造恭王印鉴是他的主意,他有许多办法找到恭王官印的印鉴。

但周则意来找周翰,把恭王嫁祸他的书信交给他,做个顺水人情,再从周翰这里获得恭王的笔迹印鉴,把他也拉下水。

周翰心存侥幸,幻想着等自己冤屈洗清,证明那些世家子弟死于恭王之手后,他还可以笼络那些世家弟子,再次得到世家支持。

而如今他给宁越之提供恭王的印鉴,又编造违法乱纪之事诬陷恭王,不但成了淮王同谋,更有了把柄在淮王手上。

虽是以牙还牙,此等不仁不义的举动,周翰必不敢让那些满口孝悌忠信,礼义廉耻的世家子弟知晓。

他们扳倒了恭王,广湘王也只能臣服于淮王,再也无法对他登帝造成任何威胁。

周则意神情依旧淡漠,这些世事,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。

在他如一潭死水的心中,唯有一人一事,能让他的世界春光明媚,令他魂牵梦萦。

他吩咐车夫:“去镇北将军府。”

宁越之诧异:“殿下要将此事告知林大将军?”

他自己倒是可以毫无保留,将所有行动告诉他的林大将军。

但周则意尚不知徐如就是林策,虽同林策共谋大事,又心存防备。

无事叨扰将军府,一定会被林大将军蛮横凶悍地轰出来。

周则意淡漠看他一眼——不该问的别问。

宁越之不再多说,只微微埋头,嘴角不易察觉地轻微扬起。

***

将军府校场内,林策正在和一群亲卫切磋武艺。

亲卫不住叫骂,每到这个时候,追星就逃得不知所踪。

将军就是偏爱追星这个长相俊俏的小白脸。

林策听得好笑:“追星比你们长得俊,武功也比你们好。不然我叫他出来,同你们比比?”

亲卫紧忙摇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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