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第 69 章(1/2)

早在烟花巷子他就被人议论惯了,此时不但不在意,还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瑶山弟子的反应。似乎被议论的对象不是他。

若不是谢观河素来清正不喜玩笑,他说不定都要按着小女孩的话,装成一幅真被人欺负了的模样,逗一逗他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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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肆坦然迎着众人的目光,气定神闲上了客栈二楼。

刚欲进房,跟在身后的谢观河出声叫住了他。

经人提点后,他已经察觉到他们这一行差异巨大的穿着确实太过扎眼,迟肆还是换一身为好。

“现在一时买不到新衣,我包袱里还有一身全新的衣服,若是迟少侠不介意,我等下就给你送来。”

迟肆和谢观河身量相差无几,谢观河的衣服他临时穿一穿也不成问题。

“用不着,我自己还带有一身新衣,明天换上就是。”迟肆扬着嘴角道。

方才小女孩说谢观河嫉妒迟肆,故意欺负他,谢观河一脸尴尬之色。迟肆看在眼里,其实是有些想笑的。

谢观河行事端正,从未被人这样指责过。

如果他不说出这一提议,迟肆还打算继续穿成这样,等着看热闹。

只是对方既然提起,这对他来说不过一桩小事,只是少了些微小的乐趣。

行了一天的路,三人各自回房早作休息。

前行的路被山石堵了,第二天他们也只得待在客栈里,等着官道的疏通。

*

迟肆在房里无所事事,来到大堂找了角落的桌子坐下,撑着头听着来往客人的闲谈。

谢观柏也无聊,跟着他一同坐着,听些八卦打发时间。

来这客栈的客人,有很多都是听闻了附近村子神仙降临的传言,慕名而来上香许愿的。

少不得有人谈论这件事的详情。

迟肆听了一耳朵,大致也明白了完整的传言。

小村子名叫逢山,本是个毫不起眼,极为普通的村落。

今年年初开始,各地地震频发,此处也不例外。虽只是几场小震,依旧搞的人心惶惶。

前段时间又震了一次,村民便到庙里上香,祈祷上天垂怜不要降下大灾。

或许是村民们的虔诚感动了上天,天降祥瑞彩云漫天,神仙下凡住进了庙里。

从此之后前来许愿的人,愿望多有实现。

传说这位神仙最善治病。

许多家中有药石罔效的重病之人前来拜神情愿后,病人的病情立刻有了好转,甚至完全康复。

据说还有双脚残疾多年不能行走的病人,来求过神仙后回去没几天就可正常行走的。

这位神仙求财也灵。

在庙里请注签,按照签中指示果然能遇到天降横财。

还能求风祈雨。

神仙显灵之后,逢山村今年风调雨顺,无旱无涝,气候宜人。

神仙显灵一事经过百姓口口相传,越传越神,以至后来求姻缘,求功名,甚至求子的都有。

仿佛这位神仙神通广大无所不能。

药神财神龙王月老文曲星送子娘娘……百姓也根本不管他到底是哪个教派,总之比天帝还能耐。

迟肆嘴角微扬,听得津津有味。

谢观柏本想取笑他一番,听了一会后,自己也入了迷。

“诶诶,你怎么看?”回过神来后,谢观柏用手肘推了推迟肆,询问他的想法。

“没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。就算是气运加身的天道之主也不行。”迟肆轻嗤道,“必然是假的。”

谢观柏虽爱看传奇话本,却也知神仙鬼魅只存在于故事之中。

他也同迟肆一

样不相信传言。只是迟肆的用词,听起来有些奇怪。

迟肆摸了摸下巴,继续道:“治病救人倒是容易,呼风唤雨也不难……心血来潮赏人一些财物也有可能。但助人考取功名,是那些化形的妖怪才会帮心爱的白面书生做的事。至于生子,就算让那些天道之主自己上,他们也生不出来。”

迟肆虽是在和谢观柏说话,却更像是自言自语。

他脸色一本正经,却又胡说八道不知所云。

谢观柏一头雾水,盯了他片刻,才冒出一个字:“……啊?”

什么叫治病救人容易,呼风唤雨不难?化形妖怪帮书生考取功名的故事他在话本里看过,但最后那句,他是一点没听懂。

“我说逢山村神仙显灵这事是假的。”迟肆笑的张扬,“但某些神仙之说却是真的。”

谢观柏一愣。

过了片刻才扶额道:“迟肆,你多大年纪了?”

他很小的时候也曾相信过神仙鬼魅的传奇故事,后来长大了便不信了。

他也知市井百姓中相信鬼神之说的人依旧有很多,只是没想到迟肆居然也是相信的。

谢观柏无语又无奈的表情反而令迟肆有些好笑。

他挑了挑眉,淡然神色中又微带着轻佻笑意。

看着对方微光浮动的清澈眼神,谢观柏突然拿不准,迟肆刚才的话,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逗他玩。

“逢山村的神仙,有没有朝许愿之人要过东西?”迟肆无意与人争辩世间到底有没有神仙,只是轻飘飘问出他心中在意的问题。

此时谢观河来到了两人旁边,在方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。

他刚才也已经听了一些有关逢山村神仙的事迹,和迟肆有着相同的疑问:传言中的神仙,有没有向许愿的百姓收过财物。

当朝皇帝年岁渐高,不问政事不管民生,反而迷信长生不老之术,听信方士妖言,到处寻找长生不老药。

上行下效,民间也多了许多神棍骗子,装神弄鬼欺骗百姓敛取钱财。

神仙显灵的piàn • jú在当世并不罕见,然而百姓盲从,朝廷不下令禁止严加管束,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就很难管的过来。

临桌有一人大概也是为了上香许愿而来,听到迟肆的话后,朝他道:“不收的。”

“不收钱,也不收徒。多少人希望上仙能开教立派,想拜上仙为师,可上仙不愿意。只有多年守庙的那个老道士学得了几招道术,充当上仙和我等凡人交流的传话人。”

“这位可是真神仙,不为钱财不为名利,不是那些坑蒙拐骗的。”

“哦?那些愿望达成的人,后来可否遇到什么怪事?”迟肆笑的恣意,配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戏谑,似乎等着看那群人遭殃。

邻桌的人见他不敬上仙,心中一阵恼怒,声音也提高了几分:“能遇到什么怪事?他们个个无灾无病生活美满。”

他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周围几桌客人的注意。

“要说怪事,我还真听说过几件……”隔着两桌,有人加入他们的谈话中。

他们村有户人家,家中小儿出生时落了胎毒,自幼体弱多病,郎中和算命的都看过,都说活不过成年。

神仙显灵的消息传出后,那一家就去了逢山村上香许愿,希望小儿子的病能好。

那位神仙的确灵验。他们许完愿后回家没多久,小儿子的先天体弱果真有了改善。

只是听闻那小儿子病好之后,性格忽然之间变了许多,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。据说本来和睦融洽的一家也经常发生争吵。

“后来呢?”不知是谁说出一句疑惑。

“后来他们家忽然一夜之间搬走,据左邻右舍的人说,头天他家吵的非常厉害,似

乎还死了人。他们搬走以后,也跟以前的亲戚朋友断了消息,现在没人知道他们在哪,一家人仿佛就此消失。”

“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,这能叫什么怪事?”神仙信徒嗤笑道,“一个久病的人忽然痊愈,性格有些变化有什么好奇怪的。”

那家人家宅不宁,和神仙治病根本没有联系,硬要扯在一起未免太牵强附会。

“这样的事不止这一件。我还听了好几起。”隔壁桌的人又给大家讲了几件道听途说的事,全是一些人上香许愿之后,性格大变的事。

“这可真没什么好奇怪的。”一位客人听他讲完了这些故事,忍不住插嘴道:“若是那位神仙赏我一块金砖,我有钱之后,也不是现在这样遇事忍气吞声了。在其他人看来,不就是性格大变吗。”

境遇改变了,心境自然也会发生变化。

这一桩桩的流言,反而衬出了那位神仙的灵验。

一些本来不信这事儿的人,听了这些故事反对神仙之说信了几分。

“难道真有这么灵?”谢观柏支着圆脸小声嘀咕。听他们吹的这么玄乎,他都不禁有些将信将疑。

倘若真有人治病救人又不收取钱财,即便不是真神,也当得起一句在世神仙。

他又用胳膊肘碰了碰迟肆:“你怎么想?”

迟肆一直听的认真,此时悠然道:“我有点想去会一会这位神仙。”

“迟兄,神仙之说断不可信。”一旁的谢观河怕他真信了,正色劝阻道:“世间流言本就有夸大之处,很多故事更是凭空捏造,你可别被骗了。”

“我身无分文,没有钱财让他们骗。”迟肆嘴角一扬,“难道我还能被骗色不成?”

谢观河一时语塞。他不擅长回应这样的玩笑话,只能沉默以对。

谢观柏朝他做了个鬼脸,惊讶于迟肆流里流气的厚颜无耻:这么穷有什么好得意的!

三人暂且把神仙之说放下,正准备说点别的,一声粗壮的吼声传入大厅内所有人的耳中。

“掌柜的,五间上房。”

这一声中气十足,内力浑厚,显示出来人必然是个高手。

过了片刻,声音的主人才踏入客栈大厅,是一个体魄魁梧健壮的方脸汉子。

他身后跟着三个同伴,都带着刀剑。

最后走进来一个身形高挑瘦削,带着幕离看不清脸的人,跟在几人身后,不远不近安静站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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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客官来的不巧,小店上房已经住满。”掌柜双手抱拳,躬身赔礼道。

这群人面相凶恶,掌柜心中胆颤,怕他们闹事。

果不其然,魁梧的汉子一听,登时双眼一瞪,皱着粗眉,带着浓浓怒气大声道:“满了?哪些人住的?叫出来让大爷看看。”

大有看谁不顺眼就让谁滚的打算。

“这……”掌柜支支吾吾,他不敢得罪眼前这位爷,可也没有让已经住进店的客人让房的道理。

“行了。别多事。”同行的一个精悍男子开口阻止了他,只叫掌柜给他们几间干净的单人房。

掌柜如蒙大赦,安心的吐出口气,赶忙给他们安排好房间,吩咐小二带他们上楼。

只是这一帮人并不急着进房休息。

他们进了大厅,漫不经心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,然而在看到谢观河后,脸色瞬时一变,紧紧地盯着他,目光交织着杀机与防备。

迟肆心下瞬时了然。这群人是冲着道藏来的。

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把道藏给了瑶山派,已经少有江湖人再来找他。

他本就是个默默无名,和江湖根本不沾边的普通平民,没人认得他。

虽说在武林大会上各派人士会共同商议道藏的

处置办法,但必然有人想要独吞宝物。

在武林大会前抢先下手,半路截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。

几人细细打量着谢观河,谢观河也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。

双方各自在暗中估算对手的实力,一时间暗流涌动,剑拔弩张。

谢观河武艺超凡,这里又是客栈大厅,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。僵持片刻后,四人放下了按在腰间兵刃上的手,走到一张空桌上坐下。

魁梧汉子方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谢观河身上,迟肆又背对着他,他没注意过迟肆。

如今换了位置,坐下后一抬头,就看到了迟肆的脸。

魁梧汉子瞬时一愣,惊讶之色更胜于见到谢观河。

迟肆今天换了一套玄色劲装,不再是那身人见人嫌的粗布破袍,本就绝世的相貌更显风华无双。

魁梧汉子直勾勾盯了迟肆半晌,好一会才回过神,沉声骂道:“怎么是个男的。”

他另一个同伴也有些惋惜,轻叹道:“可惜了这么一张脸。”

“他们在说你什么呢?”谢观柏见那几人都盯着迟肆,小声说着什么,心中不禁好奇。

“夸爷长的好看呢。”迟肆眉眼飞扬,一脸炫耀得色。

谢观柏顿时哑口无言。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,一点儿也不知道谦逊呢。

谢观河轻咳了一声,同样无言以对。

他内力深厚听力过人,那几个人说的话他是听见了的。

这话着实有些尴尬。既是在夸赞迟肆容貌俊美,又是在谩骂他长相女气。也不知是惊艳多一点,还是失望多一点。

但大多数男人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,都会生气。

然而迟肆心胸开阔,全然不放在心上,谢观河也不好多言,权且当做没听见吧。

自从那几人来到之后,大厅内热络的气氛瞬时就凉了下来。

他们凶神恶煞气势骇人,又带着兵器。大家都有些害怕,不敢再高声言语,生怕一不小心惹到这些凶神,招来祸事。

见他们在大厅里坐下,一时半会没有要离开的打算,许多人都轻手轻脚起身,想要回房避开这群人。

人都走光了,迟肆也觉得坐在这里没了乐趣。

这几人正面对上谢观河胜算不大,不会轻易出手。谢观河是名门正派的弟子,从不先出手伤人。

迟肆更是不方便出手,也只能暂时和他们同住在这间客栈,等着接对方的招。

在大厅里呆坐着,还不如回房睡觉。

迟肆朝谢观柏使了个眼色,谢观柏会意,他也正好有回房的打算。

谢观河也跟着他俩一同起身,都准备回房。

那帮人见谢观河要离开,也不打算再坐在大厅里。

两帮人就这么互相提防,一同朝二楼走去。

迟肆漫不经心走得闲散,在狭窄的楼梯口,突然被人撞了一下。

撞他的,是那个一直带着幕离看不到脸的人。

他从入客栈大门起,就默默跟在那四个人身后,没说过一句话。

他们虽是一路,却明显看得出来他和另外四人关系疏远,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。

那人撞了迟肆,却仿若无事般,高视阔步的走了。

这举动充满挑衅的意味,狂妄无礼。

“诶你这人……”谢观柏皱眉,忍不住想要说两句。

迟肆可是和他一路的,那人挑衅迟肆,实则也是冲着他们来。

这群人对他们不怀好意,又不敢正面出手,就做些这样的小动作来膈应人。

迟肆轻碰了一下谢观柏,打断了谢观柏还未说出口的话

他眼里依旧带着温暖如光的轻浅笑意,丝毫没把那人的举动当回事。

谢观河也瞥了谢观柏一眼,示意他稍安勿躁,不要逞无谓的意气之争。

谢观柏只得瞥了瞥嘴,憋下这口气。

那帮人的房间在二楼的另外一头,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后,迟肆向谢观河打了个招呼,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这段小插曲之后,今日没再发生别的事。

迟肆在房间里待了大半天,傍晚吃过饭,又在客栈周围散了会步,观赏落日晚霞,很快便到了夜深入睡之时。

*

更深露重,万籁俱寂,客栈走道上摇曳着几盏微弱的烛火。

一个黑影飞速掠过走道,没发出一点儿声响。

黑影来到一间房前,从门缝中插//入一根细管,朝房里放了一阵迷烟。

他在门口等了片刻,约摸着迷烟已经生效,拿出早已备好的黑布罩住口鼻,用刀背从门缝中撬开门栓,迅速闪身进了房。

屋内还残留着迷烟浓郁的香气,房里没有半点声响。

黑影安心的拿出火折子,借着微小的光亮走到床前,打算一刀结果榻上之人的性命。

他刚举起手中大刀,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瘆人的凉风,让他汗毛倒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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