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第 78 章(1/3)

周则意进入房中,他刚沐完浴,黑发未束披在肩头,还滴着湿冷的水滴。

染血的外袍已经褪去,白绸的中衣纤尘不染,却散着洗不掉的血气和煞气。

林策起身,皱眉:“你在哪儿沐的浴?”

“祭庙后院有一泓山泉。”

他将薄被扔给对方:“把你身上的水擦干。”

周则意成日念叨,让他别大意感染风寒,自己却在寒凉的山顶用冰冷的山泉水沐浴。不快些把身上凉水擦干,夜晚温度一降,明日就得一病不起。

周则意接过抛来的薄被,搭在头上,动作潦草地擦拭湿润的发丝。

林策坐在床沿,神色散漫,偶尔看他一眼。

二人之间无人说话,气氛略有些微妙的沉闷。

待周则意将自己收拾得差不多,清悦音调冷冷道:“回房。早些休……”

“周,则,意。”话被人打断,林策冷漠改口,“放开。”

周则意扑在他身上,紧抱着不放手:“冷。”

冷你还用凉水沐浴。

林策皱眉:“叫有德和宁越之多给你找一条被子。”

周则意仍然抱着他没动。

正打算出手将人推开,耳边忽然传来炽热的呼吸:“你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也是这样吗?”

清越的音调微微有些颤抖,淬着几分激荡的狂热。

骨节细长的手指蓦地停在半空。

过了半刻,林策嘴角微垂,低声道:“不是。”

“战争和屠杀不同。你要守住自己的心神。”

天子之怒,伏尸百万,流血千里。(*1)

人一旦拥有滔天权势,可以随意主宰万人生死之时,便很容易迷失在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意之中,变得残暴嗜血,失去对生命的敬畏和怜悯。

他戎马多年,见过许多双手血染的人。

他们要么惧怕尸山血海的惨状,时常被噩梦缠绕。

要么,迷恋上掠夺的快感,变得嗜血恋杀。

坚守本心,四个字说起来简单,做起来谈何容易。

周则意将下颌埋入香甜的颈窝,淡淡应了一声“好”,随即紧扣温凉的指缝,将那只染过血却依旧纯净的手放上炽热的昂扬。

今晚和孟追星激斗一场,他热血沸腾,心情激荡,随后,尝到了随意主宰生杀的滋味。

世人皆担忧,他这个罪臣之后会变成下一位安平长公主。

他们只说对了一半。

他身上流有安平公主的血,也有定国侯的血。

他继承了他们的疯狂血脉,天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

他今日大开杀戒,滚烫的血液飞溅到身上的时候,他享受到了畅快和愉悦的颤栗。

这种畅快的滋味浸入骨血,他的心跳到现在还激烈不已。

而唯一能压制住嗜血冲动的,便是凌驾于杀戮之上,被春风包裹的至高无上的喜乐。

那颗躁动不安,渴望鲜血与杀戮的心,只能在怀中人柔软的温度里得到平复。

孙有德处理完剩下的杂务,准备找将军禀告今日逐月传回的机密。

他手放到房门,刚准备推开,毫无隔音的破旧房间内,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暖昧沉吟。

孙有德的手登时停滞在半空。

过了片刻,他难得地审时度势了一回,悄无声息转身离开,并吩咐侍卫,守好通往镇北侯房间的通道。

***

云破月,花弄影,落红满径。(*2)

第二日,山顶的清阳早已晒散薄雾,将士们整理好一切只等着下山回城,等了半天,也没见淮王身影。

昨日众人忙完一切睡下之时,已是寒月沉沉。

将士们起初以为淮王昨日疲惫,未敢打扰他安寝,可现在天已经大亮。

一羽林卫将领只能硬着头皮,去敲那位令人毛骨悚然的殿下的房门。

无人应门。

破旧的门板没锁,将领推门而入,房中空无一人,完全没有住过的痕迹。

奇了怪了,淮王昨晚去哪了?

将领在庄内走了一圈,路上逢人便问“可曾见到淮王”,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。

直到遇到散骑常侍孙大人。

孙有德纠结了半晌,可大军等着出发,他只能道:“淮王应该在徐校尉的房里。”

将领带着一颗惊诧不已又万分好奇的心,敲响了徐校尉的房门。

过了一会,那位相貌艳丽的殿下推门而出。

他身上已没了昨夜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,一副神清气爽的明丽模样,即便神色依然有几分淡漠,也一眼看得出来,他心情极好。

将领抱拳低头,朝淮王询问“何时出发”,目光偷偷朝屋里瞄。

刚瞅到行军床上凌乱薄被的一角,视线就被淮王劲瘦英挺的身影挡住。

而此时,徐校尉揉着自己的手肘,从房里出来。

他目光如刀,神情比平日更加冷冽,一声不吭从淮王身侧擦肩而过。

……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。

将领被那双冷艳眼眸冷冷一瞥,急忙收回目光,深埋下头不敢再看。

淮王朝他说了一声“即刻启程”,瞬即抬脚追上徐校尉,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。

将领一个人被晾在房门口,心情又激动又寒凉。

他见到了什么?!

他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!

众所周知,徐校尉是林大将军——如今的镇北侯有实无名的“夫人”。

镇北侯身体抱恙,所有事务交由徐校尉统领。

昨夜遭遇乱党行刺,宁常侍带兵驰援,镇北侯却没上山,不知是不是早已先行回京。

但无论怎样,镇北侯没在。

他的夫人和淮王共度了一夜春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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