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 第 79 章(1/2)

“怎么可能。大爷我这辈子就没有怕过的东西。”迟肆昂首,不屑地哼了一声。

他本想好好解释清楚,他不会生病,没喝过药,更谈不上怕。

但对方眼角微垂眉目含笑,烛影明暗中交织着清雅又艳魅的见血封喉与勾魂夺魄,他一下就楞了神。

只心道: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

齐季轻笑了一声,又问了一次他要不要再吃点东西。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,又叮嘱了一句“早些休息”,随后离开了房间。

齐季的身影一消失,迟肆绷得笔直的后背瞬间绷断了弦,又一头栽到床榻上。

窗外虫鸣窸窣吵闹不止,使人辗转反侧孤枕难眠。

他依然不知这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究竟怎么回事,心中却像灌满了蜜糖一样甘甜。止不住上翘的嘴角让他独自在房里几乎笑成了一个傻子。

***

第二日醒来之时,迟肆心中舒畅得无以复加,连以往赖床的毛病也消失殆尽。

他一个挺身从蹋上一跃而起,迅速穿戴好后急不可待出了房门。

“哟,今儿还挺早。”

见他来到大堂,齐季眉眼含笑揶揄道。

按平日迟肆起床的时辰,饭菜上桌后还得等他一会。

今日刚过午时,他们才上桌点完菜,他就已经出了房门,比平日足足早了两刻钟。

真够不容易的。

迟肆眉飞色舞,毫无愧色地说了一声“惭愧”,大刀金马往条凳上一坐,笑意张狂得比盛夏烈日还要明媚。

“迟肆你没事了吧?”谢观柏打量了他片刻。

昨日迟肆不知何故,忽然间就默不作声,半低的眉目在额间碎发投下的阴影中诡艳森寒,像是画中俊逸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妖魅。

听齐季说他身体不适,或许是长途跋涉,奔波了两日没休息好以至感染了风寒。

他也没敢去打扰。

现在看他春风满面,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生气勃勃,应是经过一晚的休整已经恢复。

迟肆眉头轻挑予以回应,意态悠闲得痞气十足。

此刻正是饭点,客栈大堂内人来人往,不知是谁说了一句“听说逢山村的神仙庙走了水”,即刻吸引了半数人的注意。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
“昨日下午。”

“那神仙呢?”

“不知道。整座庙都被烧没了,也没见有神仙出来。不过据说只死了一个守庙的道士,其余香客都没事。”

“那还能去上香许愿吗?”有人焦急问道。

客栈内许多百姓都为此而来,对求神一事格外关心。

“庙都没了,你去哪儿拜神仙。昨日就有不少进村求神的人连夜返回。今天上午也有不少人中途就折返回来。”

“你们是打算去上香的?我看啊,就别再白跑这一趟了。”

大堂内说长道短议论纷纷,有人打算放弃,下午就回家,也有人不死心,仍要去逢山村看一眼。

“逢山村以后会怎么样?”谢观柏问,他们昨日直接就离开了,也没想过后面的事情怎么处理。

“不怎么样。”齐季微笑中暗含一丝轻嘲,“放着不管,等时间冲淡流言,用不了多久事情自然平息。”

谢观河接道:“假神仙不在,村民们很快会回归以前的平静,那才是他们该有的正常生活。”

“只是,”他轻叹一声,“皇帝迷信长生之说,四处派人寻仙问药,民间骗子横行。即便少了逢山村这一个,其他地方仍旧层出不穷。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。”

“谢兄如此忧国忧民,可曾想过入朝为官,替百姓办些实事。”齐季调侃道,“以谢兄之才……”

“怎么可能!”谢观柏差点从条凳上蹦起来,“我师兄天赋过人武功盖世,怎么会去当朝廷鹰犬!我们瑶山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,此生绝不和那群狗官同流合污!”

江湖豪杰纵横天下,快意恩仇拭血论茶,他最看不起那些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,为了钱财这等身外之物就入朝为皇帝卖命的剑客。

若是谁想让他师兄当个走狗,在皇帝面前卑躬屈膝,他第一个不答应。

“观柏,慎言。”谢观河瞪了他一眼。

他也不耻那些为着金钱权势入朝为官,甘当朝廷鹰犬的江湖人士。然而人各有志,别人的选择他不好随意置喙。

况且当世有几个高手已经投靠了朝廷,也有一些江湖门派和朝廷来往密切。谢观柏初入江湖,年轻气盛毫无城府,一句话就把这些人通通骂了进去。

若是不小心传入别人耳中,很容易得罪别的门派和一些前辈高手。

谢观柏一直有些怕这个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师兄,不敢再多言,只哼哼涨红着脸,用力咬下嘴边的肉。

客栈外突然扬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喧哗,跟着两个身穿官服的差役大步走了进来,朝掌柜交代了几句,又匆忙离开。

“辛苦官爷,官爷慢走。”掌柜点头哈腰送走了他们,急忙转头对着大堂里的客人们高喊:“好消息好消息。”

“江南皮革厂倒闭了?”迟肆自娱自乐接上一句,只是声音太小,被掩盖在掌柜的呼声之下无人听清。

“被碎石砸断的官道已经清理干净,恢复通行。前往西北的客官可以动身了。”

谢观柏一听,立刻又来了劲。

他正愁下午不知该去哪里打发时间,更不知他们还要在客栈等多久。没想到昨日刚从逢山村回来今日路就通了。

既没耽误多少时间也没碍着武林大会的事。

“迟肆你吃快点,吃完我们就出发。”

他不敢催促师兄,只能找迟肆说话。

几人吃了饭,回房收拾好行李,下楼时人满为患的客栈已经空去大半。

这几天暂住于此的客人,一部分要去逢山村拜神求仙,另一部分要去摧雷山庄参加武林大会。

今日神仙没了,路也通了,喧闹随着人流一同散去,小客栈又回复了以前的安静。

***

四人策马扬鞭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,一路上时常看到三三两两结队而行的百姓,同他们相向而行。

无论是穿着褴褛的穷人,还是锦衣绣袄的富人,都神情沮丧行色匆匆。

“这些人怎么回事?”谢观柏好奇。自下山以来,他还没在路上见过这样的情形。

三人皆沉默不语,没人回答他。

过了片刻,谢观河一声叹息:“听闻前几日的地震中,南面有一郡县受灾严重。这些百姓受了灾没了定所,只能背井离乡去往别处。”

他专注又悲悯地看着这些行路人,似乎要将一切人间疾苦都深深印入眼中。

“走吧。”齐季无奈催促。他怕迟肆见了,会勾起流离失所的回忆。他当初是否也是这般,从西南边隅一路北上走入京城?

遇上这样的天灾谁也没办法。只能哀叹一声天道无情。

几人继续北行,打尖住店又是一日。

迟肆起得晚,谢观柏累得早,本来星夜兼程只需两三日的路途,硬是被这两人生生拖长了一倍多时间。

这日众人巳时三刻才从客栈出发,没行多久谢观柏就嫌中午日头太晒,一路上又没个阴凉地儿,见到一个茶棚便不肯再走,叫嚷着要坐下喝杯凉水。

谢观河朝齐季拱手:“见笑了。”

齐季薄唇一勾:“咱们家老四也让你见笑了。”

带着这俩拖累,两人都无话可说,无可奈何。

谢观柏推着迟肆走向空余的桌凳。

这日头确实晒人,许多行人也不愿顶着烈阳赶路,茶棚里坐满了人,没剩下几张空桌。

茶博士端来茶水,谢观柏忙不迭倒将水倒入杯中,刚要入口,齐季一把扣住他手腕:“走了。”

谢观柏一愣。

他们才刚坐下,水也才上,怎么就又要赶路?

迟肆看着齐季,只见对方眼梢一挑,淡墨飞白般的温泽双眸隐隐透着半分气势严峻。

他即刻会意,从刚坐下的长凳上又站了起来,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,跟着说了一声“走了走了”,便同齐季并肩走出了凉棚。

谢观河自始至终站在路边,冷峻地观察着凉棚内的一举一动。即便烈日当空热浪灼人,他也如同漫天风雪中凌霜傲立的冰岩,神色清冷得似乎有些不近人情。

见师兄也如此严肃,谢观柏不敢再叫苦,慌忙放下水杯跟着三人跳上马背,重新上路。

“怎,怎么了。”他咽下一口唾沫,不敢询问谢观河,只能找迟肆搭话。

迟肆轻佻一笑:“你要是喝了那杯水,现在已经见神仙去了。”

即便毫无江湖经验,谢观柏此刻也反应过来:“水里有毒?!”

“那其他人怎么办?”

迟肆笑道:“别人喝了没事,就你喝了会有事。”

谢观柏大惊:“什么时候下的?谁下的?”

迟肆偏头看了眼齐季。

他进茶棚的时候扫过一眼,茶铺老板和茶博士都是不会武功的寻常人。喝茶乘凉的客人只有一两桌是带着兵器的江湖人士,其余都是普通百姓。

他根本没在意,自然也没察觉出茶水被人动了手脚。

要不是齐季提醒,谢观柏就差点儿在他面前把水喝下。

“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法。”齐季染笑的眼眸闪过一丝锋锐幽光,“只是旁边有一桌人,暗中斜眼往这边看,就等着我们把水喝下去。”

常年刀头舐血的人,对危险都有一种难以言明却极为准确的直觉。哪怕对手一个极不起眼的细微动作,都能让他们敏锐地察觉到逾常的异样。

谢观柏身躯一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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