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2章 第 112 章(1/2)

二人缠绵温存一阵,从山洞的幽潭里打来清水洗净之后,穿上已经烘干的衣袍。

“你一定饿了,”周则意温言细语,“我出去看看,能不能找到一点食物。”

林策原本打算,休整一会就走,被周则意这么一折腾,天色已晚,只能在洞里住一夜,等天亮后,再想办法回到猎场。

他瞪了周则意一眼,心骂一句:动作那么狠,也不担心追兵追来。

又小心提醒:“一切小心。若发现周围有响动,即刻回来。”

周则意在香甜的嘴角边轻碰一下。

他自十二岁起,被软禁定国侯府,很早就能独当一面,并非什么都不会的王孙公子。

但能听到心上人的关心之语,仍旧喜不自禁。

没过一会,周则意返回山洞,手里拿着已经清理好,串在树枝上的两条鱼。

洞里很快飘出了食物的焦香。

林策不紧不慢吃着色泽金黄,外焦里嫩的烤鱼,听到周则意问:“味道如何?”

“这里没有调料,味道不太好,你将就吃一点,填点肚子。”

林策正想说“还行”,他在朔方那么多年,和打仗时吃的东西相比,这烤鱼已经算是美味。

可惜周则意心中那股因爱而生的恨怨消散,又变回林策熟知的模样

——话多。

——在林策面前,有说不完的话,一刻也停不下来。

“你还记不记得,我们第一次……也不算第一见面,”周则意回忆道,“我第一次见到你真正的模样,那日晚上,我们也是这样,吃的烤鱼。”

那日他也遭遇刺客,林策救了他,然后……劈头盖脸一顿骂。

可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,瞬间就被夺走了心魂。

此刻也是。他一看到林策,心中就会生出强烈的悸动和欣喜。

往后同样如此。

他的三魂七魄都被这人拿捏在手,永生永世逃不出去。

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,让他心甘情愿沉溺。

“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味道?淡一点还是咸一点。”

“都行。”林策唇角微微一扬,“能尝到陛下亲手做的菜,是末将的荣幸。”

周则意嘴角翘得老高:“镇北侯喜欢吃什么,以后朕都亲自为镇北侯下厨。”

“对了,”林策忽然问,“你为何,会认为我喜欢周宁?”

他之前虽有感觉,周则意每次提到周宁时,态度都有些奇怪。

但周则意不说清楚,他也不知对方在想什么。

何况周则意提起周宁的次数并不多。

直到今日,他才知道,周则意一直存有误会。

“谁告诉你,你像周宁的?”

周则意明明肖似安平长公主,和周宁……

也不是不像。或许有一点……也没那么相似。

林策如此直白又坦然的询问,令周则意霎然一愣。

他心情有些复杂。

周宁对林策的爱,他全都清楚。

他的阿策没有回应过周宁的感情,这个倾绝世间之人选择了他,令他无比欣喜和愉悦。

他理解那种求而不得,相思成殇的痛苦。

这一瞬,他对周宁的厌恶和憎恨,似乎逐渐消散。

只是周宁房中的那些画像……他舍不得毁掉,只是回宫之后,得立刻藏好。

周则意喜不自胜,又态度认真地回答:“谁让你从不爱解释。”

还到处招惹风流债。

林策:“……”

“怪我?”

周则意从来不说清楚,他怎么解释。

无论他爱不爱解释,周则意的擅自误会都让人莫名其妙。

而且,周则意居然敢跟他顶嘴了?

不仅如此,周则意还胆大包天询问:“阿策,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?”

林策摇头:“不清楚。当我意识到的时候,已经喜欢上你了。”

这一回,他认真解释:“我一直放心不下朔北,也不太喜欢待在京城。谢必安死后,我的心情很乱。”

“所以我想返回朔方,好好考虑清楚。”

朔方是他和同袍以性命守护的地方,那里长眠着逝去的故人。

而慎重考虑之后,他最终在镇北军和周则意之间,选择了周则意。

“我回京,并非你想的那些理由。”

真不想回来,即便要和钟誉,和南昭开战,他也死战到底。

“我已经和他们正式告别。往后,我留在京城,不会再回去。”

林策曾说过,等到那片坟冢开满鲜花之时,他就入京,长伴帝王左右。

而今时,山花已遍野盛放。

“阿策……”周则意仗着林策对自己的喜欢,夺走了他嘴边的一块鱼肉。

原来他情深入骨的心爱,早就已经把他放在心上。

火光投照出亲昵缠绵的人影,似乎连时光都变得悠闲而温柔。

周则意滔滔不绝说了许多,直到林策终于不耐烦。

“我方才在想,”他打断周则意的废话,“那些叛乱的禁军。”

周则意朝着心慕之人倾诉衷肠,结果林策没听。

他满心不悦,又不敢表露,只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样:“世家公卿们都不喜欢我,有人心生反心,也是正常。”

“我上次遇刺,你不闻不问,一点也不关心。”

林策斜睨了他一眼,这样严刑峻法的暴君,三公九卿又惧又怕,会钦佩爱戴才怪。

但公卿并非讨厌。

他们惧怕,也心存敬畏。群臣甘愿效忠,从未想过谋/反。

“有德已经给我说了,根本没有行刺。”

那是周则意为了骗他回京,故意编造的谎言。

周则意:“……”

孙有德可真爱说实话。

他紧扣林策的长指,又趁机甜言蜜语表情衷:“别人怎么样,朕不在乎。只要朕的镇北侯不反就行。”

林策没理会,只正色道:“两日之前,卫尉府有人来我府上。”

他将卫尉府的武官在青楼死亡,卫尉府来找谢信求情之事告诉周则意。

“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,但不了解京城官员玩乐的风气,因此未作深究。”

毕竟连谢信都没当一会事,可见那些世家纨绔服了烈药死在床上的事情,并不稀奇。

“可现在想来,此事必有蹊跷。那些武官,都是原本负责猎场守卫的人。”

“他们死了,卫尉府只能临时换防。重新换上来的,恐怕就是那队叛军。”

“这一切,从一开始就早有预谋,只是,尚不知何人所为。”

“阿策。”周则意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叛乱之人身上。

他挑起尖削下颌:“谢书怀和钟凌朝,这些日子都在你府上。”

世家之间已经些飞短流长:谢相和钟大将军,也垂涎“镇北侯夫人”的美色,三人同室,定然有些不可言说的香yàn • qíng/事。

周则意听到传言时,气得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。

“没想到,你们还真有事瞒着朕。”

既然他是刑罚严苛的暴君,今夜一定要亲自用酷刑惩处他的镇北侯。

浓烈情潮在唇齿交缠中急速升温。

看着周则意炽热沸腾的血脉,林策怔然了大半晌:“你,不累?”

周则意身强力壮,内力深厚,本就不觉得累。何况小睡了一觉,又填饱了肚,此刻精气旺盛。

林策愤愤不平,冷眼看向他:“你我二人不知所踪,钟凌朝和宁越之他们一定会焦急寻找。”

“那队叛军,也一定还在各处搜索。”

周则意漠不关心:“那又怎样?”

林策忍着剧痛推开他:“明早天一亮,我们就得离开此处,想办法返回猎场。”

“倘若运气不好,先被叛军找到,又得边打边逃。”

“所以,今晚一定得养足精神,”他凶横警告眼前的帝王,“自己去边上躺着,立刻!睡觉!”

别打扰他休息!

说到此,他又道:“若明日再遇叛军,你……”

“你站我身后。”

“你躲我身后去!”

二人异口同声,山洞里的温度,又霎时提升。

***

第二日,林策咬牙忍着疼痛,强行离开山洞,寻找返回猎场的道路。

周则意挨了一通骂,一脸委屈打算来扶他。

林策凶横瞪了他一眼,周则意动作一滞,只好低眉顺眼跟在身后。

没走几步,又贴上来。

周则意以前就烦人,如今仗着美色和宠爱,更加肆无忌惮。

英雄难过美人关,林大将军无可奈何,只能任由他粘粘腻腻“如胶似漆”。

二人沿着河道,半日后走到幽谷的山口。

看着不远处的矮山轮廓,周则意面露喜色:“那边就是猎场行宫所在。”

他们进入猎场深处,在幽谷里饶了一圈,又走出来了。

林策点点头:“走吧。”

脚步刚抬,他眉头忽然一蹙,面色凝重看向前方。

前方的草木忽然无风自动,悉索声中混着众多脚步,长草被人拨开,一队羽林卫出现在眼前。

手中弩/箭,却是朝向他们。

是那队叛军。

他们蹲守在此必经之路上,于官军之前,先一步找到了林策和周则意。

林策正准备上前挡在周则意前面,脚还未动,手腕被人牢牢捏住。

周则意抢先跨出一步,挡在林策前面。

他看向这群装备精良的叛军,眼神中有阴戾,有冷漠,有嗤嘲,却毫无半点惧色。

“你们受谁指使?”他冷冷一笑,“你们该不会以为,杀了朕,你们还能活?”

“不光你们自己,若朕有半点差池,你们的父母,妻子,儿女,好友……朕可以保证,你绝想象不到,他们会有多惨。”

“煽动你们叛变的人,许了你们什么好处?你们好好想想,他许你们的那点好处,值得你们用九族的性命给自己陪葬?”

“何况,”他讥诮,“你们根本得不到。”

“加官进爵?荣华富贵?朕一死,你们即刻会被人灭口,连尸体都无法被人找到。而你们的亲朋好友,会在无比凄惨的境遇中度过剩下几年。”

“但朕也可以向你们承诺,只要弃械投降,朕对你们从轻发落,绝不牵连家人。”

年轻天子相貌俊美,威仪天成,叛军被他凌人的盛气震慑,不自觉抖了一抖,更有人开始犹豫,弩/箭的箭镞下滑了三分。

“此地距离行宫很近,羽林卫很快就会赶来,”林策也出言威吓,“战鬼的名号你们一定听说过。”

“我不想把刀口对着南昭的兵士,但如果你们仍旧冥顽不灵,我会让你们见识,什么是真正的恐怖。”

他们虽然只两人,却似乎领着千军万马,惊天气势将一队叛军死死压制。

叛军手指微颤,没人敢贸然发动攻击。

双方静默对歭,林策不动声色观察地形,寻找破局之法。

他眼中忽然锋光一闪,朝着斜前方一颗巨树的方向道:“出来吧。一直躲着多没意思。”

“你既已发动这场兵变,以为藏在暗处,朝廷就查不到你吗?”

他刚说话时,树后没动静。

过了几息,一道人影从巨树背后走出。

那人一袭白衣胜雪,容貌俊秀,似如天上皎月,矜贵文雅,风度翩翩。

“你……”纵使孤身对抗千军万马也泰然自若的林大将军,此时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。

过了片刻,才喊出那令他惊诧不已的名字:“谢,必,安。”

周则意同样大为吃惊:“谢咎。”

“你还活着?”

他瞬间勃然大怒:“这件事,又是你在背后搞鬼?”

“你为了杀我,连阿策也要一起对付?!”

若非他二人武艺高强,昨日那样凶猛的攻势,和他在一起的林策也很可能受伤,甚至……死亡。

谢咎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,连林策也打算一起杀?!

“昨日我未在当场,”谢咎对周则意视若无睹,只目不转睛注视林策,“我没想到,你也在那里。”

“……世家之间都在传,乾光帝和镇北侯,君臣不和。”

他也是在二人逃走,叛军朝他复命时才知晓,镇北侯林策也在。

“这是你昨日,掉在地上的弓。”谢咎手上,拿着林策的乌金弓。

“不过,”他轻声哼笑,“我不打算还给你。”

这几句话,带着一丝调戏和捉弄的意味。

林策目光冷锐地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

周则意怒不可遏:“你今天……”

“我今日来,没打算朝你动手,我不会让他们攻击。”谢咎话里藏着不可言说的隐忍,“我只是想见你一面,也让你,见见我。”

谢咎没死,林策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。

但他们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二次重逢,他仍旧不知道,该和对方说什么。

“谢必安,你为何又要……”

“啊!”乍然一声惊惶惨叫,中断了林策的话。

一名叛军中了箭,倒地挣扎。还来不及等他周围的兵士反应,唰唰箭雨已经从天而降。

“陛下!季宇!”

钟誉身穿战甲,领着大军,从后方策马飞奔而至。

骏马一声嘶鸣,从叛军头上跳过,如生双翼般飞跃至林策和周则意面前。

他和林策目光一交汇,便知他二人无事。

钟誉悬了一天一夜的心,终于放下。他长戟一挥,即刻吩咐羽林卫:“护驾!把这群乱党全部拿下!”

宁越之和谢信等人跟着钟誉一同前来,此刻纷纷跑至林策周则意旁边。

大军一到,那队叛军便毫无还手之力,不到一刻钟,全部被羽林卫捉拿。

林策被一群人围着,关切地问长问短。就这么一眨眼功夫,再次把目光转向混乱的林地时,却哪里都找不到谢咎那抹白色身影。

在如此众多的羽林卫重重包围之下,神出鬼没的谢咎,居然又一次成功逃离。

***

帝王和镇北侯在猎场遇袭,朝野震惊。

幕后主使居然是应该已经死去的朝廷钦犯“凤竹”,三公九卿一瞬间,又回忆起一年多以前,凤竹设计那些刺杀和dòng • luàn。

传闻凤竹精通玄门秘法,是不死之身。

世家权贵们人心惶惶,生怕他又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,危害到自己。

周则意龙颜大怒,调了京州禁军入城,彻查京城羽林卫中是否还藏有谢咎的爪牙。

同时下令禁军全城搜捕,一定要把人抓到。

然而禁军在城中挨家挨户,掘地三尺,也未能将谢咎找到。

他又和以前一样,似如突然消失一般。即便全城严令通缉,也没有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。

孙有德这几日头疼不已。

他要忧心谢咎的行踪,要忧心将军的心情,还要忧心把镇北侯府当成自己府邸的谢相和钟大将军,以及把侯府当成内宫的当今天子。

周则意同林大将军和好如初,帝王的浓情蜜意更甚昨年。

帝王邀请镇北侯入宫常住,林策忙着不眠不休搜捕谢咎,根本没那个心情。

于是他只能委曲求全,并倚仗迷住了镇北侯的美色,不惧镇北侯的冷眼,赖在了侯府内。

周则意是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,林策无可奈何。

只是镇北侯心情不佳,天子在他面前,也只能低声下气,谦卑乖顺。

侯府主院,林策看着每一处街巷都被划了红色大叉的京城地图,冷声问追星:“你们以前躲哪儿的?”

这语气,说得好像追星仍和谢咎藕断丝连。

纵使知晓将军没这个意思,追星心中也难免慌乱。

他本在给林策揉捏肩膀,动作倏然一僵。

“我们当时,住在吴王府上。”

他想了想:“在这之前,李韦他们还曾待过左丞相送给谢咎的一座私宅。”

谢咎曾给恭王,吴王等权贵之家当过谋士。而这些乱臣贼子打算谋/反,自然不会把为他们出谋划策的幕僚“凤竹先生”交出去。

羽林卫不可能进入这些亲王,丞相的宅邸里搜查朝廷要犯——朝廷当然找不到凤竹的踪迹。

林策冷声问:“三公等几位重臣府邸,派兵搜过没?”

周则意点头:“搜过。越之亲自带兵去的。”

“谢咎用他那套威逼利诱的手段,暗中控制了整个卫尉府,却又轻易将那队羽林卫舍弃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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