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她善后(2/2)

灵云界的危机四伏吓到她了。

尧光仙府现在还有一堆看她不顺眼的人,这更让她不安。

织愉打发香梅下去,拉着谢无镜的袖子道:“你今日留下吧。”

谢无镜:“问禅客院随时可能派人请我过去。”

织愉:“没事,等我睡熟了,你就算走了我也不知道。”

谢无镜便顺着她躺下。

织愉抓紧他的胳膊,睡着睡着,又滚进他怀里抱紧他。

她做了噩梦。

梦到在凡界,雨夜,官府与江湖客同时追杀他们。

他们好不容易躲过。

她与他躲在荒村农家破屋里,吓得睡不着。

他把她的头按进他怀里,告诉她:“越是被追杀,越要抓紧机会休息。追杀你的人能轮流换岗,你只能靠自己。”

那时她逼着自己睡过去,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抱着他,睡得竟还算安稳。

织愉在睡梦中抱紧怀中的存在,嗅着他身上特殊的苦冷香。

突然感到怀中空空,她猛地睁开眼。

好半晌,视线慢慢有了焦距,对上谢无镜坐在床边注视她的目光。

她撑着床坐起来,没了睡意,“有人来请你了?”

“嗯。”

谢无镜帮她把脸侧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。

织愉揉揉太阳穴,下床,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谢无镜便对外道:“让他们先回客院,我待会儿过去。”

外面传来香梅的声音:“是。”

织愉在打扮上从不含糊。

考虑到是去看病人,她特意选了素雅的白青水仙纺裙。发髻也梳得清淡,只妆点了几根玉簪。

她打扮好,谢无镜顺手拿了支淡粉蓝花叶簪子给她簪上,这才不紧不慢地和她一起去问禅客院。

问禅客院里。

鲛族众人解了毒后恢复得很快,谢无镜来时他们已与寻常无异,就是看上去虚弱。

唯有钟莹,好似大病初愈,有气无力。

“鲛族乃神族时期神兽龙鱼后族演变而来,棪木果对鲛族有毒,实际上也是因为龙鱼血脉。公主是数代以来,龙鱼血脉最纯之人,所以食用棪木果之后,毒性也最重。”

在场的人都知道棪木果一事,湛伶也不再藏着掖着。

“仙尊已为我等解毒,我等虽无大碍,但公主起码得五日才能恢复。可两日后,陵华秘境就要开启。待天亮,诸位也要前往秘境入口,所以我等有不情之请。”

杨平山客气道:“请说。”

“以公主目前情况,进入秘境实在危险。公主又已击杀一只七阶凶兽。距上次陵华秘境开启足有两百年,若此次不进秘境,着实可惜。公主回去亦无法向国主交代。”

湛伶欠身,“我想请仙尊准许我等跟随您一同进入秘境。此次中毒之事,我等保证不会对外声张。”

“湛伶姑姑……”

钟莹虚弱开口,被湛伶一眼把话瞪了回去。

杨平山第一个皱眉。

这话,有脑子的都能听出深意:

若同意鲛族跟随,岂不是默认鲛族是被旁人毒害而不是意外?

那参宴的众人谁也逃不了干系!

不用谢无镜拒绝,便有人开口:“你们是在威胁我等,若不答应你们的条件,你们就说是我等故意给你们下毒?”

“鲛族受此无妄之灾,我等很是同情,可你别忘了,棪木果酒是你们自己人安排上桌的!”

“我等体谅钟莹仙子的难处,才不细究。要真论起来,棪木果酒就算上桌又怎么了?总不能因为棪木果酒对你们鲛族有毒,就不让其他人尝此等美酒吧?你们中毒,分明都是你们自己不注意!”

“你们鲛族怠慢公主,以至她连自己一族吃什么会中毒都不知道。现下又来无理取闹,真是荒唐!”

……

面对众人责骂,湛伶置之不理,依旧昂首挺胸地等谢无镜回应。

谢无镜如老僧入定,不搭腔,不发一言。

钟莹强撑着从椅子上站起,对众人行礼,“此事是我……”

柔柔话音没说完,湛伶便沉声喝道:“公主!”

钟莹黛眉轻拢,着实楚楚可怜。

不论装的还是真的,织愉实在看不下去了,想把钟莹扶回椅子上。

考虑到自己是个坏女人,她一把把钟莹推回椅子上,对湛伶道:“你喊什么喊?公主话没说完,仙尊也没开口,哪里轮得到你喊。”

湛伶闻言瞪着织愉,“我是……”

织愉打断:“你是什么?论地位你比不上公主,论修为你比不上仙尊。认清你的身份,若是认不清,就回你的南海国,找个有自知之明的过来。”

湛伶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。

织愉挑衅地瞪回去,回头对钟莹道:“你想说什么,说吧。”

杨平山等人在后面低着头,不太想承认他们此时颇为庆幸有这位仙尊夫人出面。

区区凡人,修道不行,骂人的本事是真不小。

目前为止,还没看她和谁吵架吵输过。

湛伶在南海国德高望重,还是第一次被怼得说不出话来。

钟莹想站起来。

织愉靠回谢无镜身边,随手一挥袖,“就坐那儿说吧。被毒成这样还站起来,弄得大家好像都在欺负你似的。”

杨平山等人把“这是礼数”四个字咽回去。

不咽回去,他们就要顶个欺负南海公主的帽子了。

织愉说话不好听,但处处在照顾她。

钟莹掩下心中复杂,开始说一套揽责感谢的官话。

织愉不耐烦听,全当耳旁风。却留意到湛伶悄悄走过来,对谢无镜无声地动了动嘴。

她的嘴型太明显。

织愉看懂的刹那,顿时紧张地抓紧了谢无镜袖下的手。

湛伶说的是:

我有仙尊夫人曾派人四处寻棪木果酒的证据。

谢无镜安抚地反手握住织愉。待钟莹因虚弱而说话停顿时,道:“南海鲛族受难,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此次入陵华秘境,南海鲛族便与乾元宗诸位一起,随我同行。”

他下了定论。

众人再说什么都没意义。

钟莹望向湛伶,眼里满是不赞同。

而湛伶神情倨傲,仿佛取得了巨大的胜利。

织愉在谢无镜说话的时候,已经缓过神来。

她紧张什么?

干坏事被人抓住把柄,拖累谢无镜,说明她剧情走得好啊!

杨平山等人不爽极了,丢下一句:“我看鲛族诸位已无大碍,我等还要赶往陵华秘境入口,先行一步。”

便集体离开。

屋内只剩鲛族与谢无镜、织愉。

湛伶借口送谢无镜与织愉,单独跟他们走到问禅客院大门。

四下无人,谢无镜问:“证据呢?”

织愉在谢无镜身侧瞪湛伶。

湛伶笑得轻狂:“证据我保管得很好,仙尊无需担心。只要不出意外,绝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。”

在场只有三人。

织愉闻言便知,证据多半是天谕交给她的。

真是好一个天谕,竟然背刺她!

谢无镜没有强要,带着织愉要离开。

湛伶叫住他,目光扫过织愉,“仙尊真是痴情,连夫人做了这样的事,都无条件维护。不过,我对夫人就没有这种爱护之心了。”

湛伶扯唇靠近织愉。

尚未近身,谢无镜目光微沉地凝视她。

湛伶心跳猛地漏了一拍,脊背发凉。强忍住莫名生出的惧意,停下脚步。

织愉:“所以呢,你想做什么?”

她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。

湛伶带着浓重的报复心理,“没什么,我只是有两个小小的要求。一,仙尊夫人明日要在众人面前,为方才的冒犯给我行大礼赔罪。”

“二,在我族公主痊愈前,我希望夫人能来亲自照顾公主。”

就这?

织愉还以为湛伶要她当众下跪呢。

在凡界宫中时,皇后若找到她的错处,就会让她跪在宫门前这般羞辱她。

亲自照顾是不可能的,不过她可以让香梅去照顾。

织愉正要答应。

谢无镜大袖一挥。

湛伶就从她眼前飞了出去,猛地撞在院墙上,摔落在院下花丛里,喷出一口血来。

织愉惊讶地呆在原地。

湛伶亦难以置信,“你就不怕我把夫人买棪木果酒的证据交出去?”

“威胁,是有限度的。”

谢无镜的声音很温和,却叫人从骨子里漫出寒意来。

他没再搭理湛伶,带织愉离开。

织愉被他的突然动手吓到,回到卧房,颇为忧心:“她若真把证据交出去怎么办?”

谢无镜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,“她对南海国主很忠心,不会因为私人问题影响南海国利益。”

“可万一她以后为了南海国,变本加厉地威胁你呢?”

谢无镜云淡风轻道:“她没有以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