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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见着顾凛还想着瞒她,虞窈月这才翻脸,吩咐菱花去背她的药箱来。

因着这人症状稍轻,虞窈月替他开了两剂药,灌了好几碗汤,人才算好转过来,醒了神便要拜谢王妃。

可说是拜谢,他口中的话却是叫顾凛听得醐觫一怔。

“草民家中三儿两女全都病倒在床,媳妇因着病症轻,便伺候着全家的汤药,这些都不是打紧的,可我老娘原本就身子不好,眼下叫这么一病,只怕是时日无多了。”

此人名唤曹锟,是个铮铮铁骨的好儿郎,这些时日跟着王爷忙前忙后,若非实在是挂念家里,偷偷回去送银钱,也不会对王爷的命令熟视无睹,偷跑出去却染上了病。

王妃娘娘从前还只是杭州城里的虞大夫时,众人便知她善岐黄,即便是后来杳无音讯,杭州城里得她善举救治过的百姓也依然记得她。

曹锟便是其中一位,是以打第一回见娘娘,他便认出了人来,也才敢今日这样胆大妄为的恳请她出手。

只是虞窈月并未搭话,绷着张脸,面色有些发白,她垂下头稳住身形颤抖,可底气终归是不那么足的,“我……我试试吧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很轻,不知是因为担忧还是惧怕,顾凛沉着张脸,如何不知这是又叫人摆了一道。

原来先前的那位毒发身亡的死囚还只是前戏,同样的法子,用了两遍,这背后之人倒是洞悉人心,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
只是这一回,曹锟的家人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。

为了以防万一,顾凛派人盯紧了曹家,确保不放进一只苍蝇,也不许里头的人与外界有半点接触。

曹锟的三儿两女和娘子的病倒是好办,虞窈月并未施针,不过是开了几道不同的方子,灌了不少汤药便已然大好了。

偏生曹家老太太的病却是情况复杂,因着痨病缠身她用不得霸药只得徐徐图之。偏偏又是天可怜见的,老太太这几日吃住都与孙儿们一起,也染上了这疫症,闻听杭州城里的百姓将此症称之为“曲巷疫”,估摸着老太太的情况,已然是感染加深,寻常的药对她不管用了。

何况也得暂缓住那痨症,才能解了那曲巷疫。

只是虞窈月捏着针的手颤个不停,整个人都有些抖,就连声音都发着软,“我……我怕我不行。”

顾凛早就屏退旁人,摸了摸虞窈月的头,满目温善地望着她,“没关系的,窈娘,你能行的,上一次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,那个人是命不久矣的死囚。”

“可如果这次,再发生意外了怎么办?曹老太太可不是死囚,她的命,我也偿还不起……”

虞窈月浑身发抖,声音颤颤巍巍的,带着些哭腔。

她这么一哭,倒是将顾凛心神缭乱,愁眉攒起,不经意间呢喃出声,“那又有何妨呢,窈娘,你知道的,我总归不会让你受伤的,便是曹老太太死了,也只会是急症去了,与你又有何干?”

见虞窈月怔愣住哑了喉,顾凛又用最凉薄的语气淡然出声,“便是这背后之人想要用你做局,让你声明尽毁,坠入深渊,我也会挡在你面前,谁敢胡诌,我便让他不再开口,若有人胆敢乱传留言,我便杀鸡儆猴。”

瞧他神色自若,愈发冷峻,似乎并不觉得自个说的话有什么错,虞窈月的心一片寒凉,脑海中简直不敢设想。

如今已然置身局中,想要另寻出路是不能的了,且此一役,孤军奋战,不可失败。

她以往倒是不知顾凛的疯症病得如此厉害,倘若真到了这般田地,那才是酿成大祸,她不愿也不能成为罪人,让他背负所有的骂名。

经由他这么一激,虞窈月心中反倒是愈发坚定了,捏着银针的手也不再抖,曹老太太的痨症暂且压制,眼下那曲巷疫虽未彻底根治,可只要日日服以汤药调理,便不是什么难事。

曹家老小的病情止住,这样的消息都无需外传,有心人想打听便是怎么也止不住的。

是以也就一两日功夫,揽月园门前来了不少寻医问药的人,都哭天抢地地求着要拜见王妃娘娘,请人看诊医治。

虞窈月早就做足了准备,也与顾凛道明了其中缘由,便一早就往颐元医馆里去了。

这一回,顾凛不曾拦他。

且他分明察觉到,虞窈月有些躲他,兴许是怕他。

只是他先前哪句话说错了呢?在他顾凛眼中,区区一个死囚、一个曹家老太太,她们的命死不足惜,谁都没有她重要罢了。